礼部尚书柴希玄今日仍是告了病,便是有心说道两句,祖朝安品级不够,也不敢插嘴了。
礼乐一曲又一曲,皇帝的兴致似乎颇高,时不时叫了臣子近前,与他们闲谈几句。待林清光几人过来,皇帝已有五分醉意。
“朕其实,并不知道你们这些女娃儿考出来能不能行。如今朕的心安了下来,你们都做得极好!”皇帝的语气笃定,望着窦彧几人,又看向林清光她们,叹息道:“朕没做错!”
林清光弯下腰,沉声道:“臣等,谢皇上信重。”
几人都跟着她附和,唯有云熙的反应慢了半拍,便被皇帝注意到,皱眉想了想,道:“你是云家的?歙砚的云家,对么?”
云熙的酒一瞬便醒了,忙道:“回皇上,是!臣方才喝多了些,殿前失仪,请皇上恕罪!”
“哈哈,无罪!”皇帝好似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儿,问她:“如今的生意怎么样?”
云熙暗自琢磨这问得古怪,却如实道:“回皇上,比前十年好做多了。尤其徽州安定,往来路顺畅,京都的铺子也反亏为盈。臣的爹爹年节前要进京都,信中说带了两箱好砚台,来年定是好好赚一笔。”
皇帝不住点头,道:“如此便好。你是大理寺寺丞?”
云熙道:“是。”
“嗯,寺丞听着好听,但不好干。朕没听说有人说你什么,可见是上了手,甚至游刃有余。不错!”皇帝招招手,柏简赐了茶,云熙欢欢喜喜捧着。皇帝又道:“你们大多家境普通,不像云寺丞,家境殷实,在京都有住处。便借着大典,每人赐金十两吧。”
众女官自然是谢恩的,云熙却抬起头,道:“皇上,臣的好友,兵部的夏女官因告假归家,还能不能得赏赐?”
“给!朕连你的都给了,还缺她的?待她回京都,找柏简补上。”皇帝大大方方应了,又随便问了几人,才让女官们回席。
穆阳瞥了一眼禇良,见她神色如常,知道是没喝酒的,才在心里松口气。
待至傍晚,这场大宴到了尾声。皇帝没留子女中任何一人在宫中,在一切喧嚣归于平淡后,独自进了思楼。
禇良则在宫外等着穆阳出来,而云熙显得很是兴奋,一直挽着付琴的胳膊,道:“付姐姐,皇上怎么记得我?”
“云寺丞事做得好,人也俊俏,皇上一眼看到你,怎能记不得?”付琴被她晃得头晕,却仍笑盈盈哄着。
禇良亦道:“是啊,皇上连云家歙砚都知道,今日的话传出去,你们的铺子,怕是要供不应求了!”
“小褚长史的话在理,看来之前得了的,得好好珍藏。”林清光凑过来打趣,却不因云熙同付琴如此亲近而吃味,又道:“大宴是庄重,却有些吃不饱。咱们去吃锅子吧?我做东。窦彧,你们也一道?”
窦彧摆摆手,道:“我困得不行,马车过来就回家了。你们且去!”
禇良亦道:“今夜却不便,殿下着人吩咐了,你们去吧。”
资政处另有几人有事,云熙自是要去的,便强拉了付琴,半途瞧见叶清宁,这一位也是饿着肚子,连忙答应。
热热闹闹一群人,很快便散了。禇良袖中揣着手炉,还有些许余温,她也不冷,便沿着路朝人少的地方走一走。
不经意便停在了那年中秋后,她等穆阳的那棵树下。禇良回忆从前,心生摇曳,停在此,远远望着宫门。
宫门处都是出宫的皇亲高官,穆阳的身影一晃而过,但还是被她一眼看到了。
等在宫外的春柳们默不作声贴了过去,穆阳却寻着想了一整日的人。不时有官员靠过来,她也不得不耐着脾性应付。直到两队春柳合拢,才形成一道人墙,阻拦住了外人。
穆阳也看到了想见的人。
她默默松口气,便往过走。清潮忙道:“殿下,还是上车吧?咱家的车就在那边。”
“嗯。”穆阳迟疑片刻,还是应下,如常登车,嘱咐清潮务必去把禇良接上来。
清潮怎么会忘了禇良?亲自驾车找了过去,一把把人拉上车,道:“小褚长史再不露面,殿下就要着急了。”
禇良笑了笑,矮身进去,不留神脚下一歪,竟是跪在了软垫上。
清潮没留意,已然合上门。这一下也不疼,禇良自然没呼出口。穆阳却被吓了一惊,伸出手扶着她,嗔道:“慢一些!”
禇良借力起身,马车正晃悠悠前行。两人都不太稳,彼此扶着落座,禇良方道:“云熙她们吃不饱,都去吃锅子了。殿下呢?”
“锅子?”穆阳想了想,笑道:“那应该是去涮肉馆了。你呢?”
“没家里的好吃,也不敢撒开了吃。云熙喝了半醉,还和付姐姐两人看顾着,不让我碰酒。”禇良带着几分无奈,瞧着灯下的穆阳,道:“臣这么大的人,自然有分寸,怎会在大宴上喝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