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月青一晃神,手中滚烫的热茶洒在了桌上,铃铛连忙端了装着凉水的铜盆来。
凉水泡了一会儿,田月青拿干净的巾子擦完手,停了半晌才吩咐道:“找人去打听打听花萼楼那位掌柜的住处。”
……
程娇娇搬到店里住,最高兴不过的要数蕊黄,还特意给她腾了一间卧房出来,自己卷着铺盖到了桃夭屋里。
程娇娇还有些不好意思,觉得委屈了两位姑娘,可蕊黄又不能明说她们妖怪才不在乎这些,若是不想睡觉,熬个几十年也是常事,只说让她放宽心。
一旁的桃夭和五柳看着动作麻利的蕊黄,只能期望妖王莫要把气撒在他们这些小妖身上,毕竟是程娘子不乐意,他们就算把人给绑了送到床上,依旧是不乐意。
翌日一早,程娇娇原以为搬到店里能偷懒睡个好觉,却被对门装修的半个多月的铺子开张的鞭炮锣鼓吵醒了。
巧的是,对门正正好开了一件点心铺。
“娘子!不好了!快来看啊!”蕊黄焦急地拍打房门,“对门又开了一家点心铺!”
程娇娇揉了揉惺忪的双眼,还在消化蕊黄的话,点心铺?正对门?这是明晃晃写在脸上了,要跟她打擂台啊!
这波还未平,桃夭又忧心忡忡地赶来,也顾不上什么礼数,推开房门径直走向床前,在程娇娇耳边小声道:“娘子,厨房两位大师傅今日都没来,明明昨日还……”
程娇娇摆摆手,不用桃夭再说下去,她心里已经有数了,这种故事话本上没少看,好巧不巧今日也算让她碰上了。
要不怎么说一语成谶呢!程娇娇前两天还嘀咕自己这生意是不是做的太顺了点,这下好了,麻烦来了。
程娇娇下床梳洗,不仅抹了新头油,还有闲心挑了件柿红色滚兔毛边的夹袄,带了对同色的红玛瑙耳坠,蕊黄仍面露急色,桃夭看到程娇娇如此悠闲,反倒松了口气。
等程娇娇看见对门点心铺,竟噗嗤一下笑了出来。
她的花萼楼称花,对门的臻果斋就念果。
同样的门楣、大堂、格局,程娇娇猜,若是上到二楼,怕是也有大大小小的雅间。
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让程娇娇不得不皱起了柳叶眉。
撬走店里的大师傅、偷走她的配方也就算了,臻果斋叫卖的点心将将好是程娇娇店里的样式,蟹粉酥、蛋黄酥、酥油鲍螺、果子冻,甚至连阿胶糕都做出了一模一样的,还偏偏每样都比程娇娇店里的便宜几文钱。
程娇娇哑然失笑,别小看这几文钱,点心本就是金贵东西,平头老百姓偶尔才舍得买些解馋,一枚便宜五个铜板,家中人口多的买下来,一次能便宜百余文!
更糟的是,臻果斋还扬言要开张前三个月通通半价。
程娇娇阖目沉思,自问到柳州还不过一年,自己并未得罪过什么人,臻果斋背后的老板这么闹摆明是要整垮她的花萼楼。
街上的百姓蜂拥到臻果斋门口,争抢店里免费发放的点心,摩肩接踵、好不热闹。
蕊黄率先忍不住了,气愤地说道:“程娘子,他们欺人太甚!”
一向沉稳的桃夭也气红了眼,唯独五柳还不见人影。
程娇娇伸手轻抚跳动的心口,看着两人忧愁的脸色,暗道自己绝不能慌,若是自己慌了神,怕是花萼楼这次真的要垮了。
“娘子!娘子!”
程娇娇听身后有人叫喊,转过头发现居然是作男装打扮的绿柳,正躲在店里朝她们挥手。
程娇娇故作轻松,打趣道:“怎么一夜不见,绿柳姑娘变得如此风度翩翩、英俊潇洒了?”
绿柳讪讪地笑,漏过话头,转而从柜台里拿出一个食盒来,上书“臻果斋”。
“我刚乔装打扮去他们店里买来的,娘子您尝尝。”
程娇娇好奇,她们三个一直站在门口,怎么没发现还从自家店里溜出去个人?但并未多想,程娇娇伸手拿了块价钱最贵的阿胶糕。
阿胶本身颜色棕红、质地浓厚,枸杞、蜂蜜、芝麻、核桃仁用的也都是上等货,只不过入口一尝,程娇娇就吃出了问题,这阿胶糕炒糊了!
阿胶糕的做法程娇娇无意瞒着两位大师傅,只是从泡制阿胶、挑选配料、炒制,从头至尾都是由她来完成。
看似简单的步骤,其实最难的反而是手感,阿胶质地粘稠,火大了糊,火小了炒不化,起初程娇娇做的时候也做坏了好几锅,把她可心疼坏了。
但程娇娇再心疼银子,也做不出将做坏的阿胶糕卖给客人的事情来。
阿胶糕价钱不菲,东阿阿胶更是名贵之物,自然不会专门预备着给两个师傅练手,做坏的阿胶膏也舍不得扔,修修剪剪照样卖出去。
蕊黄向来直来直去,“程娘子,这点心做的不如您做得好。”
五柳也点点头,牛乳有股不新鲜的怪味,麦芽糖用的也不地道,总之是该甜的不甜、该酥的不酥、该软的又硬了。
“可若是吃得少的,却是吃不出区别。”桃夭的担心与程娇娇相同,他们是整日浸淫在各类名贵点心里,而普罗大众可分不清点心里用的是白糖还是麦芽糖,是纯牛乳还是掺了水。
“栗子!刚摘的毛栗子!”农夫挑着担,专往人多的地方凑。
程娇娇不愿让其他人看出异样,便叫住农夫买了几斤板栗,回过头仍是噙着笑的模样,“走,给你们做糖炒栗子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