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澈与九公主一同来到东宫。
恰逢沈清然睡醒后,宫婢于梳妆台前为沈清然梳妆。
女子端坐背脊挺直,一袭碧蓝曳地长裙,长长宽袖垂下堆叠在裙身,腰如束素。
“我来——”
裴时薇走过来接过来宫婢手上的发带束发。
“裴时薇抿唇,“雪颜丹有用吗?”
“有用,身上的毒素没有再发作,眼睛虽不能视物却能看到模糊的重影,太医每日都会为我施针。”
闻言裴时薇神色一松。
言澈从门外走进来,对着宫婢吩咐:“这里不用你们伺候,下去吧!”
裴颂走前便吩咐底下人,一切吩咐听从九公主与言世子的,所以众人很是遵从,纷纷下去。
言澈上前来,“嫂子~”
沈清然转过身来,僵硬的抬头,“你喊我什么?”
这是言澈的态度。
他知道裴颂不是对她一时兴起,而是动了真情,他所认定的从未有所改变。
“我和景霁、孟忱,我们三个是从小玩到大的好兄弟,你是他认定并爱的人,理所应当我应喊你大嫂。”
沈清然扯唇笑笑,摇摇头。
“我不承认。”
什么?
言澈定定看着她,想听她接下来的话。
“你们可曾站在我的角度为我想一下。”沈清然说,“不是所有人都喜欢尊崇的地位,就算是我喜欢的也不是他这个人,喜欢的不过是他无上的地位和他的外表。”
裴时薇与言澈面面相觑。
“试问二位被人强行分开,要和一个不喜欢的人在一起是什么样的感受?”她声音低落,“他的一厢情愿,却要我来承担一切,这对我是否公平?”
“这......”裴时薇有些动容。
“景霁一生处于阴谋算计,却被一个女子算计至此。”言澈道出实情,“其实在诛州就察觉到了你身份,那一次因为你邵临差点丢了性命。”
“回京后他知道了你的身份,知道你所行之事,知道你与纪衍的关系,他感受到了巨大的背叛,他早就对你动了杀意,可是最后还是抵不过感情的束缚。”言澈一字一言道。
“人总会为自己的私欲安上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
“我从没求着让他别杀我,全部都是他自己一厢情愿。”
言澈此刻也觉得她有些冷血无情,以前他还觉得裴颂过于冷血无情,现在这女子简直有无过之而不及。
想想她是邬宫中人也不奇怪了。
“景霁为你报了你沈氏之仇,你可知道太后知道此事多么的愤怒,那赵氏一族至宝是景霁为你求的皇后。”
“你为何对他的真情如此无动于衷?”
沈清然唇线绷直,她自然知道雪颜丹来之不易,但她没想到裴颂去求的皇后。
想想那次她与皇后谈话后,他的愤怒。
她气质清冷,红唇一张一合:“他自己一厢情愿而已。”
言澈被气到。他觉得景霁那个傻子喜欢上她真是不值当的。
他才不会要一个心里装着旁的男人的女子!
“你们金枝玉叶,锦衣玉食,出生起就站在云端里受人仰望,想必言世子没有体会过撕心裂肺的疼痛,没有体会过地狱般的生活,被人踩在脚底下。”
言澈说不上来话。
裴时薇却是打量着沈清然,她与言澈想的不同确确实实站在她的角度考虑,还有她刚才的话。
“我真不明白他一个如此聪明的人,怎么就如此糊涂......”
“言澈。”裴时薇凶巴巴的将他叫停,促使他看过来,她指着门口,“你给我出去,不要进来。”
“我.......”
“你出去!”
言澈不情不愿的走出去,殿内只剩下两女子。
两人是完全不同的两种类型,一个明艳活泼,一个安静内敛,但两人相比显然沈清然厉害的多。
裴时薇想起一事。
先前她因着宁漓之事哭的伤心,当时皇兄是怎么说的?
哦。
一个男人便勾了你的魂,叫你哭的如此伤心值得吗?
你是公主不要失了皇家的体面,若是真有本事就将他牢牢攥在手里,让他离不开你。
他当时将话说的如此满。
他的皇兄真是如此体面啊,为了喜欢之人失了自己这个太子的体面,满城风雨,出息到要从别的男人手上抢人。
他的皇兄当真被勾走了魂,当真有本事。
裴时薇又忍不住打量起面前安静的女子,第一次这样仔仔细细看她。
从前她便觉得她独特,长的也美。
现在她成了皇兄放在心尖上的女子,可是她不爱皇兄,对于他的爱视而不见。
裴时薇握住她的一双手,温声:“我想听你和纪世子之间的事,还有你在那个组织的事,你说给我听好不好?”
“公主想听,我便说给你听。”
忽地沈清然的思绪被拉远了,一帧帧在她脑海回荡着,有些已经模糊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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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颂带着人一路出了京城。
日夜兼程的赶路,底下人马儿都累倒了一匹。
路程行进一半时谢氏纠缠了上来,明显是来抢人的。玄一看立于高大良驹上男人的英姿:“殿下该如何是好,谢家人很是难缠,不出半日的话......”
“夜间我们兵分两路,玄一你扮作孤的样子带上车马,谢家人必会抢夺,重要的是拖延时间,最多两日孤便可带上孟忱回京!”
“属下遵命。”
夜里玄一与裴颂兵分两路,裴颂往南方寅川方向,玄一则是去往西方。
当夜谢家人对着玄一扮作的太子紧追不舍,谢闵吩咐底下人必须成事。
一日余后,寅川孟氏。
一座高大恢宏宅院坐北朝南,朱漆环兽大门巍峨,飞檐斗拱。
一小厮匆匆跑进正厅,首座上是孟忱的父亲,对着他禀报:“家主,太子殿下来访。”
“太子怎么来了?”
他正奇怪着便想起先前,东宫暗卫来寻孟忱一事。
“请进来!”
“是,家主。”
稍待后,一身着斜襟深衣织金长袍男人走进来,身高约八尺、健硕挺拔,一身清贵无形之中散发,凌冽气势带着压迫感。
“参见太子殿下——”
“不必多礼。”
裴颂扶起他来,孟老家主请他落座,让下人看茶。
“孟忱所犯何事,让您如此动怒?”
“这个逆子三五年不归家,眼看到了年龄家里为他议了一门亲事,让他回来三番两次推脱。”
“去岁找了他整整一年,上月才将人找到。”孟家主明显气的不轻,“这个逆子简直不像话。”
“本宫这次来寻孟忱便是有救命的大事。”
“此话何言?”
裴颂直接开门见山:“孤未婚妻子身中剧毒,病入膏肓,宫中太医束手无策,现下只有孟忱能救命。”
孟家主暗自思忖。
京城之事闹得沸沸扬扬,太子扣压谢家小辈于东宫之中,这人还和定远侯府纪小公子有些关系。
不过听他口吻但是认定了这女子。
“太子殿下确定小儿的医术行吗?他的确习了些岐黄之术但应是当不得殿下的重托。”
“孟忱这些年走南闯北,四处行医,医术高明,孤相信他。”裴颂说,“还请孟伯将人放出,随我回京。”
“婚事孟伯放宽心,孤会规劝他。”
“好吧!”
孟家主将自己儿子关入地牢中,老管家将他放了出来,往孟忱居住的院落领。
边走边说家主将他放出来的事实,他身上太脏需要去收拾一下自己。
闻言孟忱很是意外,对好兄弟这病入膏肓的所爱很是感兴趣。
孟忱一身天青色锦袍走路带风。
来到厅堂看到首位上的父亲很是怵的唤了一声,然后走到裴颂身边喊了一声景霁,手搭在他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