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哥哥,什么叫——装疯卖傻啊?”纪晴夏坐在座位上挺直身板,瞪大眼睛显得无辜。
“顾名思义,平日里卖傻,有机会就装疯。你看着这些熟悉的,却假装不认识,一个页面好奇着反反复复敷衍着上下滑动,进门的反应环顾四周机械重复。有机会杀人了,抬起枪口稳稳当当杀死对方,装一下是自己被突发事件刺激吓到。”封四辰用手指比作枪口,轻轻吐出砰的声音。
无声无息,轻轻飘飘,那对方比划的无形子弹却好似击中了纪晴夏。他整个人僵住,发不出声音。两人被沉默淹没,唯有店里复古的留声机播放着古典音乐,不至于变得寂静。在这酒馆的角落无人在意,三三两两的人坐散很开。纪晴夏望着面前的人既没戴眼镜,也没戴面具,探究的眼神底下夹杂寒意。他摸了下头发的发夹,收回手说:“好哥哥,你在这等着我呢。故意换了安排,就为了让你我单独有场谈话?”
“是。”封四辰大方承认,又转话题,似是随意道,“这里是封闭的局域网,即便黑客入侵也需要物理进入插入U盘。”
纪晴夏苦笑道:“那我可感谢黎白的摄像头只放在他自己上,若是换个地方,不知道寝室长会不会把人绑了挂路灯。”
“我没你那么闲情逸致,不招惹我也不会理会。反倒是你,鬼婴事件后总是安排下属跟踪他们。”
“这话可就是无妄之灾了!小爷只想过个潇洒人生,怎么可能让下人跟着?”
“原来是侍从,本家的人。”他道,“你认为不进校园,反向规避我,只追踪其他人就不会被我察觉?”
“我失去了权限,却仍有眼睛。”封四辰冷声,“你失去的却更多。分明有眼,却装疯卖傻。”
“纪家的监视和保护一直处于可有可无状态,不完全受重视,也不能不做样子。你一定看见了什么,知道什么,才逃出来。历练?潇洒人生?你真有对过自己的说法吗?”
“支开侍从,获得短暂的自由,继续装疯卖傻。这一切或许有,或许没有前提,因此你才成为公子的下属。”
纪晴夏顿了下。
“你知道公子可是个大人物,在30年前活跃全球秘密富豪,直到夜幕后隔了两年重新活跃。我是承蒙了家族厚爱,与之交集。有能力可以调配……”
“纪晴夏,当一个人想否认一个对他很重要的事实时,会铺垫很多来解释对方并不针对的观点。”封四辰冷清的声音显得有些绝情,“我并未针对前者的推断,而是针对你与公子是上下属的关系。”
纪晴夏的嘴皮抖了抖,没反驳也没肯定。
“我要与公子合作,需要你的联系。”封四辰的语气与其说是请求帮助,倒不如说更像平淡的下令。
“与公子合作,别告诉我你走火入魔了啊。”他喃喃道,浮躁地支起身子,直视那双愈发冰冷的眼睛。
“那便不是你该操心的了。”
那便不是纪晴夏,纪家大少爷该操心的了。
如此迅速笃定说出事实,又每一句话进行打击,仿佛早就知晓一切。封四辰,不,肆龙。你要的是我百分百答应,对吗?
背后冒出薄汗,沉重的压力压迫得他呼吸迟缓。在这恐惧涌现前,纪晴夏感知到了杀意。于指尖颤抖,引起浑身上下紧绷的杀意。在那个“贺渊”面前时候也是,针对和压迫强硬地激起了他的恐惧。那隐于一年伪装后消磨时光,逐渐淡去的阴影,又重新笼罩在头顶。
多熟悉,纪晴夏苦笑了下,他明明没有看见眼前的封四辰拔刀,没有激发红雾,也没有被污染笼罩。但心底有股撕裂开的疼痛在不断提醒着,感知的“眼睛”在喧嚣,浓重的诡异气息仿佛代替了面前的事物,悬在头顶的压迫让他不由兴奋。
这纯粹感知到的杀意,不是别人的,是自己的。
“确实是这样。”
面前的人好像在皱眉,冷漠的脸平添一份厌烦。忽视对方的气场,纪晴夏放松下来,他好似长长呼出口气,就像是假装吊在某棵树上太久,终于舍得跳下来。
他知道,刚刚自己被刺激地感知错误,那个“贺渊”是本身污染浓重,才让他灵力误判了。而肆龙还未包绕污染灵力,就被他误判了。是因为压迫加知晓对方的污染吗?心理偏差下一路奔驰刹不住脚?但无论如何,自己的感知似乎确实出现了问题。
但幸好,也依靠着这个方式,纪晴夏恢复了状态。他垮垮地拖起脸,笑得灿烂毫无阴霾。
封四辰皱眉看着纪晴夏,就在刚刚,危险的气息一晃而过。面前的人整个好像经历过一场长跑,现在全靠着脊椎支撑着。饶是如此,自己的质询似乎出了差错。仅仅只是一瞬,打断了紧张的气氛,对方重新找回了状态。
“说的这么多,不干吗?来吃点喝点,嗯?”纪晴夏取下发夹笑道,他笑地肩膀发抖。
脚步声逐渐靠近,服务员端着饮食而来。焦糖布丁和果冻咕咚咕咚地摇晃,显得可爱眼馋。一杯金色的小酒,插上薄荷,轻放于桌面上。白盘子放在桌面上,银叉子闪着光。
“您好,您的餐点。”服务员点头,拿着盘子离开。
纪晴夏切下一块布丁,享受般放在嘴里。他不经意间放松姿态,露出自得的笑容。轻轻地拿着勺子敲击盘面,悠悠回复道:“也不是不知道。只是四辰你也明白,我一个你所说的大少爷,也没必要炫耀着树敌,不是吗?只是没想到,你回归后第一个怀疑的就是我,看样子小爷我可真有魅力?”
“你自己知晓,与其说你有太多疑点,不如说我们中你的疑点最大。”
我们?这倒确实是。纪晴夏内心冷静下来,他回忆起细节,当年选择逃离时候,是谁给自己提议的上大学?又是谁身为助手将国博大学资料放在最上面?他目光微沉,金色在暖光下如同美酒沉醉,笑容似是甜蜜:“亲爱的四辰,你不会重新查遍所有人吧?”
滴水不漏的话语,自如地反问。之前的逼问气氛被彻底破了,他什么时候点的餐?封四辰没有什么愧疚心理地盘算着,看着纪晴夏撕去大学生的表象,语气平淡地说:“如果我不曾回来,自是没有交集,也就没有必要在这里和你谈话。”
“你是在变相责怪吗?”纪晴夏提起的叉子舞动,闪烁的反光恰好晃过眼睛。
封四辰闭上眼,再睁眼间,叉子尖已然靠近眼前。近乎下意识的,封四辰伸手要夺,尖锐的物品尖面向眼前让他不适。但对方手一松,叉子顺势落下,封四辰反手抓住了叉子。再抬头,收回手的纪晴夏拿起果酒喝两口。
“诶呀,也是,我挺抱歉之前撞破事实来着,还专门去过你家,怎么看也值得怀疑是吧?那件事,我想你经历地也很艰难。”纪晴夏摊开手,捂着胸膛状似悲痛道,“寝室长,我的错,没坦白~”
封四辰皱眉盯着他演戏:“你知道我只有一个诉求。”
自封四辰回归现实社会,宿舍的人尽量都不提这件事情。纪晴夏此刻说出,切实弾了一下他的神经。从服务员开始,谈判的主动权被动摇了。纪晴夏依靠着自我的姿态,不断暗示放松。语言和行为却是让人不适,突然的伪袭击彻底打破了形势。自知问不出什么封四辰收回了压迫性的气势,主动后退一步坦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