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吞噬了你,自然能获得更强大的力量。他似是嗤笑,思绪仿佛浮现在空中,望着那只色彩怪异的眼珠。打翻的颜料桶缓缓旋转,角蜥呲呲作响,在脑海里发出一声尖锐的暴鸣,渐渐熄灭下去。
细碎的头发扫过额头,黎白转过身靠着桌子,背对月光重新扎了下乱糟糟的头发。他面上漫不经心,脑里却是清醒着估计一切可能性,设想一切的发生。贺渊和纪晴夏能解决另外两个,而他自己,也设计陷阱成功,吞噬了诡异角蜥。目前,他需要再故地重游,好好重新认识一遍。
首先,那个最大的敌人,怪人。他想起来那怪人打晕他之前的话。
“雇佣兵千面魇魔,这是任务之一。另一个是带走你。”
随后,对方用了某种手段,他全身动弹不得,沉溺在半昏迷状态。
呼喊、惨叫声、血的铁锈味,一片麻木。
“千面魇魔。”他咬着音调,着重说出那个代号。
可以确定的是,千面魇魔,这位雇佣兵有着超然的实力,而雇佣他的人恐怕不是其人情或需求,就是权势不可现人。黎白曾无数次对自己身世感到迷茫和好奇,但无论是母亲还是周围邻居的说辞毫无破绽。他试图翻出自己过去存在的证明,却发现那些记录都有,可余留下的照片,寥寥无几。那些记录上明确记满了他的从小到大经历,照片里腼腆而羞涩,但那就像某个不该存在的人物,黎白竟无法判断那是不是自己,或者说,该是自己。
他感觉自己早就深陷一个谜团里,而突破点,无疑来自诡异这边的世界。所以他想,有人莫名其妙想杀他,带走他,正好是他可以抓住尾巴的时候。但他不明白,为什么要盯上封四辰。
眼前的世界仿佛数据化,他将过往的记忆排排列出,在脑海里模仿起方烨的【录影倒带】。不,应该来说,这是在看过【录影倒带】能力后所构造出类似的思考方式。独属于她自己的——思维宫殿。
他看见“他”和封四辰再争吵,他看见“小迪”从门口走出,他拉取进度条,看见门外的“小迪”是个虚影,高大的人影站在一旁等待了一会,扶着帽子,缩小身躯,变成了“小迪”。他看见“小迪”假笑着,毫无掩饰,但“他们”无知无觉。他看见“小迪”等待着,犹如猎人,礼貌抬手时,粉尘飘洒在了“他”的鼻尖上。他看见时候到了,“怪人”撕破伪装,抽出了背后的弯刀。
慢着、停顿、倒回。
“怪人”伪装的“小迪”本身有非常大破绽,那把弯刀并未变形,只是藏在背后背着遮掩,而“他们”都没注意到…
而他身后,一条条个人信息,文字图片,罗列排布,人物信息一一对应。相似、不同、推荐、评判,无数信息形成巨大的联系网络,整合了目前他所知所有人物和情况。纠正、推理着那段记忆的细节,另一边的思绪再度抽剥离析,划掉不重要的人物和情况,着重标出可能性。
在他们6个当中,纪晴夏、陈以安来历充满威慑,一个来自纪家,一个来自隐秘世家还有一位据说很厉害的师傅;贺渊和他的情况都透露着诡异的运气和隐晦的疯狂,一个从新区里来还有凭证跨界来读书,一个看似有完美家庭和人格的却处处隐瞒;方烨和封四辰,最初都是正常的家庭,但前者维持现状,而后者在近乎崩溃后回归正常。
这样来看,我们444寝室还真是卧龙凤雏,牛鬼神蛇聚在一起了。
他抬头,看见“封四辰”死的时候,无铭的红雾爆炸般缠绕在刀鞘附近,却也因此轻而易举刺穿了胸膛。“怪人”抓着那尸体,扔出窗外。他听见“他”发抖的声线,听见“怪人”的回答。
【雇佣兵千面魇魔,这是任务之一。另一个是带走你。】
两个任务?
不。倒回。
他看见眼前的血红,“封四辰”被弯刀砍掉一半躯壳。他看见“怪人”夺过来长刀,“无铭”的刀鞘在炸裂般红雾弥漫。
停顿。
黎白走过去,看着“无铭”,那个封四辰从来不肯说来历,但一直带在身边的长刀。那长刀在愤怒,但困于刀鞘。
继续。
他看见“怪人”杀死了“封四辰”,但抓紧着“无铭”。就像是抑制兵器反噬。
是三个任务,最后一个任务是夺走无铭。
眼前的画面定格在窗边的月光,“怪人”身躯高大的站在面前,背后弯刀,一只手青筋暴起,用灵力完全压制了刀鞘中的“无铭”。
背后的人物和信息飞快清空,一根根线飞快连接,三维的空间交织,齐齐指向一个答案。
【“伪装者?”】
【“是啊,因为你身上气息和诡异相符合。”】
【“这你可得小心些,要是让那些激/进/派老头子知道了,可就有趣了。”】
【“MRI,Medical Research Institute。研究院的手笔,他们的药物供给给各大方。在夜幕降临后,做出了卓越贡献。其迅速恢复灵力的药剂也是他们做的,每个小队按情况有分配。”】
【“研究院的研究是提供给国家的,依据其贡献和保卫者需求分发。和危险药剂一样,使用多少,是否消失都是每次有登记和证实。一些安瓿瓶需要追查到底,还会受法律警告。与徽章一样,由队长保管。”】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但我们家只是开药店,与研究并不熟悉。从来没见过什么研究院的人员,也未有合作药物,国家这方面管控的很死。至于走私贩卖,纪家已经光明正大开在了新区,有通行,何必触犯法律?”】
激/进/派政客,研究院科研家,雇佣兵个体。这居然有一个无形的团体,似乎在借不同的特殊身份,违反法律谋求利益。
这是一张——网。
黎白捏紧了自己“曾经”被刺穿的手掌,那种幻痛毫不客气地提醒着他。身旁一阵风吹过,他恍惚地抬头,仿佛看见站在窗边,背对月光的封四辰。那道幻影冷漠地注视着他,似是在打量审判什么。下一秒伴随思维宫殿纷纷扬扬,如同灰烬般飘散,幻影也消失了。
黎白的大脑传来阵阵钝痛,他才惊醒般,恼怒道:“上一次,你想到这里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