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樊瑀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也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他紧蹙眉头,半晌道:“是妖是魔。”这句显然不是问面前的誏寒溪的,更像是他自己嘀咕的。柳樊瑀眉头皱得更深了,他怒视面前那人,声音低沉有力,似乎是在警告:“又是你。”
“誏寒溪”大笑了起来:“明明是你自己没用,小瞧了那妖魔。怎么?”他将剑丢掉,石块与铁的声音铮铮作响,他盘坐于地,“不想见这张脸?”
柳樊瑀平静了一会儿,语气间依旧难以压抑怒气,他问道:“怎么出去?”
“誏寒溪”歪了歪头,满脸的不知所措,他眨了眨眼,指了指柳樊瑀,又指了指自己道:“明明是你自己的梦?却来问我。”
“既是我的梦,你又是如何来的?”柳樊瑀只觉得屋外越来越冷了起来。
“同血同源。”“誏寒溪”这么说道,“可知?”
柳樊瑀勉强点点头,咬了咬牙:“知道,但...”
“他从未告知于你?”面前男人摸了摸下巴,再邪笑道,“我只是他的一缕元神,你运气不好,偏生是我到你的体内。”
“誏寒溪”站了起来,此时露出的笑十分虚假:“誏可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家伙。”他语气突然凝重了起来,继续道:“你呢?”
柳樊瑀平静了几分:“我什么时候会醒?”
“誏寒溪”狂笑道:“我还真是忘了,你也是啊,杀人不眨眼的东西。”随后他头一歪,眼神黯淡,从下身开始化为白烟慢慢消散,眼神死死的看着他,嘴角却露出一抹说不上来的笑,嘴里说道:“好好记住我的话便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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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幕中,繁星点点,地上蚂蚁咬人,让柳樊瑀觉得耳畔一痒,土块和草地的味道席卷而来,他此时多少也感受到了凉风吹拂,只是不知为何,明明感觉自己深躺在地上的,背脊处却是暖的,只是搁得难受,他动了动手指,再缓缓掀开眼皮。柳樊瑀只记得应是天上的繁星入眼,只是此时却不是柳,而是另一位男子的脸庞在他的眼前。
天色极黑,柳樊瑀看不清那人的相貌,他嗅到一股淡香,喉间似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许久才哑声道:“你身上一股烤鸭的味。”
那人脸颊上微红,是被风吹来的,只是此时谁也看不见,他笑了笑:“是吗,我这不是怕你着凉了嘛。”
柳樊瑀起身,呼吸急促不平,他知晓面前这人便是誏寒溪,只是不知他为何在此。他动了动了唇齿,随后发觉喉间有些问题,便不说话了,踉跄站起,正要往妖物逃走的地方追过去。誏寒溪便发话了,不知是不是柳樊瑀觉得不对劲,誏寒溪此时语气有些冷:“不必去追了,冯挽已然与他交手,床榻在你身旁的那个少年倒是被吓晕了。”
柳樊瑀心脏猛地咯噔一声,他床榻旁的是位年岁不过十六的少年,家里掀不开锅,乞讨的时候被池家老爷买了过来做事,少年之所以不肯走,主要还是因为对池家老爷的尊重。这些是前天晚上少年笑着跟柳樊瑀说的,那少年自知透露了宅子有些邪气的事实后,便避免谈到此处。
誏寒溪此时还是跪坐在地,保持着给柳樊瑀枕腿的姿势,他说到这,起了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再道:“小樊瑀啊,中了睡术,什么梦让你久睡不起?”
柳樊瑀有一份长辈对他失望,而来对愧疚,他的心似被一根细线悬着,良久也只是说了一句:“弟子失职。”
誏寒溪似有些敷衍:“阿挽伤着呢,这话还是跟他说吧。”
说完誏寒溪转身便要走。柳樊瑀对鼻中依旧缠绕着那庭院里,混着雨水和泥土的血腥味,他喉结一动,声音一出,却依旧哑声:“师祖!”
誏寒溪听到了,停了下来,却未转过身来,只留一个背影在柳樊瑀眼前。
“你杀过人吗。”
柳樊瑀不知为何,竟想问他这种东西,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良久他才憋出一句:“...师祖为何在此。”
誏寒溪也就站在那等着他说话,只是他一出口,誏寒溪未回答他,也不干站在那,而是径直走了,唯留柳樊瑀一人在原地。誏寒溪不答他?
之后果然碰到了冯挽,柳樊瑀还有好多东西想问他,看着他的模样便闭了嘴。冯挽垂手提剑,右手紧紧地按着腹部,指缝里鲜血汩汩流出,顺着他的腿脚在地上成了血摊,他紧咬牙,面色惨白,时不时发出疼痛的闷哼声,见了柳樊瑀,半晌才骂道。
“臭小子!”
柳樊瑀知道他此时火气大,只得好好待在他身旁,拎了他的剑在手,再一边肩膀搭着他的手,半拖着他回了房。一路上冯挽骂的话多的很,一路上喋喋不休,知道柳樊瑀被妖物坑了之后一直睡到现在的事更是让他吐血。
柳樊瑀帮他处理了一下伤口,再把那少年拖回床榻,他知道这妖物短时间不会再出现了,却依旧坐在椅子上等着什么。冯挽大半是疼的睡不着才坐了起来,柳樊瑀也就坐在榻上打坐,顺便看看自己中的那招咒法是否还在体内残留,最后也只得感到气息平稳还充沛,也就算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