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泓汲许久未阖眼了,登仙后他也无需睡眠,只是自妘逢雨出发去柳家后便倍感焦虑,他怕的不是功亏一篑,若是誏寒溪当真这么好除,那他岂不是白活了这万年。万一妘逢雨…褚泓汲止住思绪,誏寒溪这性子见了神血是不忍心下手的,那个柳樊瑀也不一定是妘逢雨的对手,他自己的徒弟自己还是清楚的。
褚泓汲决定不回妘逢雨,他静静待在自己的屋内,等待着什么,这是他第一次让妘逢雨去做这般没有理由的事。本来他是派妘逢雨去处理一下柳氏的那些事,之后才安排他阻止誏寒溪,药丸的毒妘逢雨是不知道的,思及此处褚泓汲额角就疼的厉害,回来之后妘逢雨该怎么质问他?
尽管如此,这事对褚泓汲来说是有理由的。
骤然,空气抖动,眼前符箓显现,褚泓汲伸出一只手将符箓拿起,看清字迹后稍有些惊讶,上面赫然写着两个大字。
“已死。”
褚泓汲平静的看着这两个字。
……
妘逢雨掌心渗出的血珠悬浮于指尖,轻轻一弹,一旦沾染到了一点点血迹,柳樊瑀设下的那些符箓便尽数被毁坏。柳樊瑀略显烦躁,一边持剑抵挡着妘逢雨的出招,一边想着把这小子的血抽干。光他这身精血就有够柳樊瑀烦的了,加上他身手不凡,招招刺向柳樊瑀的要害。
柳樊瑀一直记着誏寒溪的那句话,实在不愿下杀手,一个恍惚间,柳樊瑀呆呆愣住,随后他的长剑被一击打落,耳鸣声迟迟不散,树根穿过他的腹部,他双手麻木,眼前的视线模糊,看不清前方,也迟迟想不起方才妘逢雨是怎么攻破他的防守。
妘逢雨一身青衫也已被灰尘和血液给染脏,他胸口受了柳樊瑀一剑,虽没有柳樊瑀受的重,此刻也气喘吁吁,半边的衣裳被胸前翻涌而出的鲜血浸的鲜红,妘逢雨半蹲在地上,抬眸望向柳樊瑀,四周柳氏的尸首显得他颇有些阴森。只听他开口道:“对不起。”
说罢,妘逢雨皱紧眉头,攥紧了手中符箓,二指夹符,抵于眉心前,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咒语,随后一抛,直直飞向柳樊瑀的额头。
柳樊瑀全身温度都在流失,这疼痛刻骨,愣是比当年在鬼镇里那个厉鬼打的还要痛彻,他实在没有力气动了。等他反应过来,妘逢雨的一张符箓早已飞在他的额前,发出微微亮光,融入血肉中消失不见,同时,柳樊瑀恶狠的眼神变得涣散,头部重重垂下,四肢瞬间没了力气,往地上前倾倒下。
柳樊瑀自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脑内残留的意识使他用尽全力没有将眼闭上,要是他真的杀了誏寒溪怎么办?
妘逢雨走近了些,他也早已伤痕累累,不过硬是凭着一身的精血吊着这么一会儿:“我不会杀你,你师祖…我……”说罢,妘逢雨的视线飘到誏寒溪靠着的那棵树下,他瞳孔扩大,说话顿时停了下来。
树下的人不见了。
……
妘逢雨没有感觉到一丝生气,天生神血的他对万物都很自然的了解,感知,那么一个生灵的死或生他自然不会感觉错。可是此处他并未感觉到有第三个还活着的生灵,可已死的誏寒溪不见了,不可能有人悄然而然的将一个处于阵法中的死人带走,未免不可思议。
那就是还有一种猜测,誏寒溪活了,他自己从阵法中出去的,可是,一个活人却没有一点气息,这是不可能的。
怎么回事?
妘逢雨脑内充满了疑问,转头看向柳樊瑀,刚想开口说些什么,脖颈处的凉意让他害怕的不敢动弹。
有个死物在他的身后。
来人轻轻凑到妘逢雨的身后,毫无鼻息,一双眸色与林间阴暗处的“障”一般,此刻正漂浮在妘逢雨身侧,他背脊一寒,拼尽全力闪到一旁,颇有些狼狈,再意识到的时候,脖颈侧面不知何时出现了几道浅浅的抓痕。他是在伤口流下的血浸染了衣领后发现的,伤势极轻,血却不停的流下。
妘逢雨紧蹙眉头,用右手轻捂脖颈处,有许些慌乱。定睛一望他方才站的位置,只见一身半红半白衣裳的男子长身而立,一双红哞瞧着吓人极了,他右手指尖滴落点点红血,仔细一看,半红半白并非衣裳的颜色,而是早已干涸的血。
妘逢雨缓缓后退,男人抬起右手,目光呆愣,随后将手凑到嘴边,闭了眼,一副破有些沉醉的模样舔舐指尖鲜血,月光照着他的侧脸,光线明亮柔和,待妘逢雨看清来人五官,男人再次睁开眼,那一双血哞早已消失殆尽。
正是誏寒溪。
誏寒溪神情从涣散到清醒,往周身确认清楚后看到了柳樊瑀,正想上前去,而后停顿看向身旁略远处的妘逢雨,这两人打的真的是…誏寒溪比起方才有了些血色,他向妘逢雨走去。
妘逢雨惶恐,勉强站直了身,眼帘低垂,拱手道:“前辈。”
誏寒溪笑了笑,走到他面前,妘逢雨止不住地颤抖,他脸色苍白,并非在怕誏寒溪,而是身上失血过多,实在是疲惫的不行,加上他胸口受了柳樊瑀一剑,止不住的抽痛。誏寒溪微微蹙起眉头,一手抚在妘逢雨拱起的双手上。
妘逢雨放下手,略微低了低头,誏寒溪仔细看了看那张脸,都过去了好几万年,眉目间总有种说不尽的感觉,还真就有那么许些像,他摸了摸妘逢雨的脑袋,妘逢雨微愣。誏寒溪声音微哑,语重心长的道:“做人嘛,还是随心所欲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