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往湖心跑了!”
“放箭!水下也放!”
“封锁所有出水口!”
冰冷的箭矢如同索命的毒蛇,带着凄厉的破水声,穿透水层,在她们身侧、身后激射而过,带起一串串翻滚的气泡。
一支弩箭擦着谢重雪的小腿掠过,带起的冰冷水流让她浑身汗毛倒竖。
封灵籁带着她,灵巧地借助水底的地形和漂浮的水草、残荷躲避。她的感知敏锐得可怕,总能在那夺命箭矢及身之前险之又险地避开。但带着一个几乎不会水的谢重雪,速度终究受到了影响。身后追兵的水花声越来越清晰。
突然,封灵籁身形猛地一顿,带着谢重雪急速下沉,躲入一片茂密如林的巨大枯败荷梗丛中。这片荷梗年代久远,粗壮如儿臂,纵横交错,形成一片复杂的水下迷宫,光线被彻底隔绝,伸手不见五指。
追兵的划水声和呼喝声就在附近徘徊。
“人呢?明明看到往这边……”
“小心!这水下荷梗太密,别被缠住了!”
“分头找!她们跑不远!”
黑暗中,谢重雪只能感觉到封灵籁紧贴着自己,两人几乎蜷缩在一起。
封灵籁的呼吸绵长而细微,几乎听不见,胸膛的起伏也控制到了极致。
但谢重雪却感觉自己快要憋炸了,胸口灼痛,眼前金星乱冒。她忍不住想要挣扎上浮。
一只冰冷而有力的手猛地捂住了她的口鼻,力道坚决,带着不容置疑的警告。
谢重雪惊恐地瞪大眼睛,在绝对的黑暗中对上封灵籁近在咫尺的眸子。那双眼睛在幽暗中依旧亮得惊人,清晰地传递着两个字:忍耐!
同时,一股比之前更加浑厚精纯的内息,自那只紧贴她腰后的手掌源源不断地渡入,强行稳住她濒临崩溃的心脉和翻腾的气血。
时间仿佛凝固了,每一息都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追兵在水草间摸索的声音近在咫尺,兵刃拨动荷梗的哗啦声令人心胆俱裂。
谢重雪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的声音,几乎要破膛而出。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刻般浓重。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片刻,也许是很久,外面的搜索声似乎转向了别处,渐渐远去。
封灵籁紧绷的身体终于稍稍放松了一丝,但她依旧没有立刻动作。
又耐心地等了一会儿,确认追兵确实走远,她才缓缓松开捂住谢重雪口鼻的手,同时收回了渡入内息的手掌。
谢重雪如蒙大赦,贪婪而无声地大口喘息着,冰冷的湖水涌入又吐出,浑身脱力般微微颤抖。
封灵籁没有看她,锐利的目光穿透重重黑暗的荷梗,似乎在辨别方向。她再次扣住谢重雪的手腕,这一次,力道却比之前轻缓了一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引导。
“跟我走。”她的声音透过水流传来,低沉而清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却依旧沉稳如山,“出路在前方。再撑一刻。”
她带着谢重雪,如同两条无声的游鱼,在黑暗的水下迷宫中悄然穿行。
这一次,她的动作更加谨慎,避开所有可能发出声响的障碍,方向却异常明确,直指太液池另一端,那靠近宫苑最偏僻角落,一片荒废水榭的方向。
随着她们的行进,头顶的水光愈发黯淡,水中的浮游之物也稀少起来,周遭弥漫着一股陈腐衰败的气息。
终于,前方幽暗的水底,隐约现出一片倾斜的巨大阴影轮廓——那是坍塌大半的亭台基座,乱石堆叠,朽木横陈。
封灵籁骤然加速,带着谢重雪如离弦之箭,悄无声息地滑向那片废墟。她精准地寻到一处被巨大条石半掩的豁口,水流在此处形成一个不易察觉的回旋。她率先侧身潜入,旋即反手将谢重雪也用力拉了进去。
豁口之后,竟是一方被残破石壁和倒塌梁柱勉强支撑起,狭小的无水空间。浑浊的池水只堪堪漫到脚踝。
久违的空气带着浓重的湿霉味扑面而来,冰冷刺骨,却让几乎窒息的谢重雪如蒙大赦,贪婪地大口喘息,呛咳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