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姨,你在宫中多年,竟也不知此处?”封灵籁的声音冰冷如铁,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死寂。
“我……”谢重雪喉头干涩,声音艰涩无比,“此地……此地乃宫闱深处禁地,废弃多年,典籍不载,口耳不传……我只知水榭荒芜,却不知其下竟藏着这等……这等邪异之地!”
她并非推诿。这水榭下的祭坛,其诡异阴森远超想象,绝非寻常宫室记载所能容纳。那些符咒的样式、青铜匣的纹饰,都透着一股古老而邪祟的气息,绝非本朝规制。
封灵籁闻言,目光并未在血字上过多停留,反而更加锐利地审视着那青铜匣子以及它周围的空间,似乎在寻找着什么,又像是在评估着某种无形的威胁。
“宫闱秘辛,沉疴旧疾。想不到,出路竟与此等邪物毗邻。”
她的话语里没有恐惧,只有一种洞悉真相后的凝重与厌恶。
这时,异变陡生。
青铜匣内部那幽冷的青白色微光,毫无征兆地骤然亮了一瞬。光芒虽依旧微弱,却比之前清晰了许多,仿佛匣中有什么东西短暂地“呼吸”了一下。
与此同时,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阴寒的气流,如同沉睡巨兽的鼻息,无声无息地从那密密麻麻的孔洞中逸散出来,拂过两人的面颊。
那气流冰冷刺骨,带着一种难以形容,令人心神不宁的衰败与死寂之感,仿佛能瞬间冻结血液,吸走生气。
谢重雪激灵灵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地后退半步,惊骇地看向封灵籁。
封灵籁的脸色在幽光映照下更显苍白,但她的眼神却在这一刻亮得惊人,如同燃烧的寒冰。
她猛地抬手,并非指向那诡异的青铜匣,而是指向石台后方,被巨大阴影笼罩的一角。
“那里!”她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急迫,“水流!有活水流动的声音!还有风!”
谢重雪凝神细听,果然,在那令人心悸的死寂和青铜匣带来的诡异压迫感之下,隐约捕捉到一丝极其微弱却持续不断的潺潺水声,以及一丝几乎难以察觉,带着外界新鲜水汽的微风流动。
那正是生的气息,是通往外界真正的生路。
但,通往那希望的活水出口,却恰恰位于青铜匣幽光无法照亮,最浓重的黑暗深处,紧贴着那散发着不祥气息的石台后方。要想过去,几乎无法避免地要靠近,甚至擦过那布满血字警告的石板,以及那透着阴寒气息的诡异青铜匣。
头顶上方,远处水榭边缘,沉重的脚步声和金属甲片摩擦声似乎又隐隐飘来,如同催命的鼓点。
前有未知邪物,后有追兵索命。
封灵籁深吸一口气,那口带着浓重霉味和阴寒死气的空气仿佛也激起了她骨子里的悍勇。她不再看那血字警告,目光如炬,死死锁定阴影深处的活水出口。
“走!”她低喝一声,反手再次扣住谢重雪的手腕,力道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坚决,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摒住呼吸,收敛心神,莫看!莫想!跟紧我!”
言罢,她已如离弦之箭,拉着谢重雪,义无反顾地冲向那片连接着生路,却也紧邻着不祥诅咒的最浓稠的黑暗。
谢重雪只觉手腕一紧,一股沛然莫御却又带着玉石般清冷的力量传来,身不由己地跟上,耳畔风声呼啸,夹杂着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甫一踏入阴影,那青铜匣中逸散的阴寒死气便如跗骨之蛆,瞬间缠绕上来,比方才浓烈了何止十倍。
谢重雪只觉浑身血液都要冻结,骨髓深处都透着寒意,若非封灵籁渡来一股精纯内力护住她心脉,她几乎要当场僵立。
她谨记封灵籁的警告,死死咬住牙关,紧闭双目,连眼角的余光都不敢扫向那石台与邪匣的方向,只觉那幽幽的青白微光,隔着黑暗都似能刺透眼皮,带来不祥的悸动。
封灵籁却如暗夜中的灵狐,双目在极致的黑暗中反而亮得惊人,仿佛两点寒星。她屏息凝神,五感催发到了极致。
那潺潺水声带着水汽的微风,在这死寂与邪异的压迫下,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却是指引生途的唯一明灯。
她身形灵动,步法玄奥,每一步踏出都精准地避开地面可能存在的陷阱或骸骨,拉着谢重雪在狭窄逼仄的空间里左穿右插。
头顶上方,追兵的脚步声和甲片摩擦声已清晰可闻,如同催命的鼓槌,重重敲在两人紧绷的心弦上。
她们甚至能听到兵刃拖过石阶的刺耳刮擦声,追兵已近在咫尺。
“再快些!”封灵籁的声音压得极低,她猛地发力,谢重雪只觉身体一轻,几乎是被她带着向前飞掠。
就在两人即将擦过那石台边缘,距离那生路传来的水汽源头不过数步之遥时——
异变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