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悬心中一沉,来人不仅一照面就将他抓住,举手投足间封住他灵脉,修为显然高出自己许多,这样的人在南岭仙关司却并无记录。
心念电转间,那人提起谢悬向外走,虽手负一个成年男子的重量,轻描淡写的模样看起来不比拎着一只鸡仔重。
谢悬岂是轻易服输之人,一面挣扎,一面从袖中掏摸一物,奋力掷向黑衣人面门。
那物非金非铁,无半丝灵气波动,作长条带状。黑衣人抬手打落,随即照谢悬脸面甩了一巴掌:“老实一点,休要作怪,果然惹怒了我,定叫你求生不得,求生无门!”
谢悬半边脸高高肿起,嘴角沁出血丝,却嘶着声音狠狠道:“不做你怎知没用!”他抬起巍颤颤的手指指向一处。
“看。”
黑衣人不屑:“当老夫三岁小儿么……”忽然他话音一顿,顺着谢悬手指望去。
谢悬手指位置,是床榻对面一架衣桁,上面搭着许多衣服,因无甚特别,是以黑衣人进来时并未多加注意。
不过现在这些衣物上燃着几簇火苗,烧得布片飘荡,应该是刚刚被谢悬打出的燃火符燎着的。燃着的布片飘飘洒洒落满地,覆在条带物上,瞬间“呲呲”冒出硝烟。
黑衣人一怔,那是他打落的……鞭炮?
那小子故意的?
黑衣人反应也极快,立即召出润水术洒落将点燃的鞭炮浇灭后,回头正待再教训谢悬,迎面又是一串冒着硝烟的鞭炮打来。他瞳孔一缩,燃衣点炮也是障眼法!
说时迟那时快,黑衣人伸手一挡,连串火焰就在手心炸响,震耳欲聋。
突如其来的响炮声划破了夜的寂静,将客栈的客人们从沉睡中吵醒。“谁啊!谁在大半夜放鞭炮!”夹杂着怒气的呵责此起彼伏。
黑衣人讶异,一个名门大派领袖的弟子怎有如此多下作手段?
趁黑衣人出神,谢悬握住他的大拇指用尽全力一掰,将脖颈解救出来,就地一滚拾起落剑。长剑一挥,带着凌厉的剑气直逼黑衣人,黑衣人侧身一闪,手中缚带顺势而出,钢刺如闪电刺向谢悬的咽喉,谢悬反应迅速,用剑挡开,金属碰撞之声响彻。
紧接着黑衣人手腕转动,缚带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如影随形缠向谢悬。谢悬跳跃而起,在空中翻转,剑朝下刺去,黑衣人灵活地收回缚带,腰身后折轻轻躲过这致命一击。
双方你来我往,分明两个修士,却不约而同选择拳脚兵刃,在局促的客房内展开搏杀。剑影和缚带交织在一起,形成一幅惊心动魄地画面,每一次交锋都伴随着火花四溅,每一次躲闪都充满惊险。
不知过了多久,谢悬看准时机,出其不意一剑刺向黑衣人的破绽,黑衣人却以令人惊叹的速度扭转缚带,缠住剑身。
不对!这破绽露出是故意的!
谢悬心中警铃大作。就在这时,黑衣人突然发力,缚带一抖将剑甩向一旁,被遮掩的钢刺直刺谢悬心口。
这一下被刺中非得命运当场不可!
可谢悬非但不躲闪,眼中燃烧着火焰,咬牙迎上,身姿如同一头受伤的猛兽,径直扑向对手,剑尖直插黑衣人咽喉,全然不顾近在咫尺的钢刺,竟是不顾一切以命换命的打法。
这一刻的较量已经脱离了修为与术法,纯粹是意志与意志的较量、勇气和勇气的碰撞!
面对谢悬不要命的打法,黑衣人率先萌生退意,他抽回钢刺,操控缚带连抖,重新缠住剑身,以距离脖子毫厘之差夺走剑柄。
谢悬失了剑,也不再恋战,身形一跃,宛如轻盈的飞燕,从黑衣人身边掠过,靠窗而落,一副准备随时翻窗逃走的姿态。
他抚着喉咙尽力调动灵气疗伤,一嘶哑的声音中快意道:“说了你不信,我的运气向来很好,说有用就一定有用!”
黑衣人拨弄着缚带,嘴上冷哼道:“你以为这样就能惊动南岭仙关司,等人来救你么?”心中想的却是谢悬手段虽下作,但诡计一环扣一环,不全然传闻中的“草包大师兄”。
谢悬夷然不惧,狂妄道:“急什么,信与不信,只要我让南岭派的人来他们马上就会赶到。”
就凭你师父与南岭剑主交好么?瘌□□打呵欠,好大的口气。
黑衣人想奚落两句,就见谢悬猛地推窗,探出半个身子大喊大叫:“救命呐,有采花大盗,会飞的采花大道,救救我,快救救我!”
惟妙惟肖,宛如妙龄少女。
黑衣人:“……”世人皆知南岭剑修侠肝义胆,最见不得欺辱妇孺之事。
谢悬回首一笑:“要不要留下跟我一起等南岭派的人?”
然后居然就混不吝地走回床边,一屁股坐下,笑嘻嘻地拍拍床边道:“坐?”
黑衣人忽觉心口有些胀疼,气急反笑:“你可真是好样的!”说完如鬼魅般动了起来,身形快得肉眼几乎看不清轨迹,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瞬间欺近,一掌印向谢悬心口。
谢悬大惊:“还来!”他腰部猛地发力,身体如风中落叶向后飘落,整个人重重砸在床板上,那一掌从上方呼啸而过,惊险至极。正惊魂未定时,却见那手掌半路改势,手掌如泰山压顶般拍下。
谢悬心中冰凉,若被打中,即使不死也免不了五劳七伤。躲无可躲,他心中涌起绝望,没想到此人如此狠辣,眼见带不走自己就不惜下手废掉自己。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仿佛是命运的眷顾,背下的床板不堪重负,轰然塌陷,谢悬身体一沉,随着塌陷的床板向下坠落,再次险险避过掌风。
尘埃弥漫中,他重重地摔落在地上,却顾不上身上疼痛,连忙一个翻滚,远离危险之地,然后迅速绷紧身体翻起,防备下一轮攻势。
等了片刻,却不见偷袭者有任何动静,轻微一声响后,窗户轻轻开合,屋中已没了黑衣人的身影。
谢悬长长舒口气,瘫软在地没了气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