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瑛一行十几个人停了下来,让拉车的水牛饱饱地吃了一顿草。
“这么好的草原,太适合放牧牛羊了。山岭城会是一个富裕的小城吧。”赵瑛进城之前说。
城门口守着一些守卫,走近了却发现,他们拿着的武器非常落后,都是一些农具,并且多是蚌镰、蚌刀、石刀一类,就连大冶村的人都不太用这些了。
赵瑛让贺爻带着赵真去和守卫们攀谈。贺爻先给每人塞了一小罐米酒才道:“几位哥哥们好,我家主人是从中原来的商人,路过此地,眼看就要天黑了,能否让我们在城里买些食物,今晚找个地方落脚?”
守卫们看贺爻生得面善,身边跟着的赵真现在还是女人的打扮,又看看赵瑛一行人里虽然男人居多,但多数都是头发半白的老人,觉得不具备威胁,便放他们进去了。
进城以后,见到路上有牵着狗经过的路人、挑着货担的女人、拉着人力车在路上走的男人,却不见有牛或者马拉的车。路边支着卖饭食的摊子,女摊主站在摊子里面,正在煮一锅喷香的米饭。
贺爻拿着个陶钵去女摊主那里买了一大钵杂粮米饭回来,顺路打听到了城主府的位置。
此时的山岭城城主府里,被赵瑛救下来的几个女人正跪在地上复命,为首的拼命磕头说:“求城主饶恕!城主饶恕!”
“你们折了两个人,还没能把盘龙城城主的船引沉?蠢货!”河乙抬起了脸,她是个年逾四十的女人,却保养得宜,她眼看有些喘不上气,深深地呼吸了一次才道:“盘龙城的这个新城主果真不好对付,看到有女人和孩子他都不眼热,竟然没有出手。”
磕头的女人低着脑袋说:“不是这样的,盘龙城派人把我们几个都救上了船,只是另有两个兄弟水性不佳,自己沉入了漩涡里。”
河乙身边的男人惊讶道:“他们的船开进漩涡都没有沉?”
女人说:“是的,他们的船极大,在江心非常稳。”
“你说仔细点。”河乙丰腴的面庞此刻萦绕着惊愕,“你是说,他们出手了,还能安然脱身?”
女人:“是,他们的人救我们上船后,给了我们一个木筏,然后就打发我们走了。”
河乙:“见到城主了?说什么了?”
女人回话说:“奴不确定见到的那些人里面哪一个才是城主。”
河乙咳嗽起来,她身边的男人连忙给她拍背顺气,劝道:“城主别急,她们几个已经放了消息给盘龙城的人,说咱们城里有水毒,想来那些人不敢轻易攻来。”
“问题是我们手里根本就没有这个东西!”河乙一拍桌子,咳得更甚,“把他们诓走只是一时计策,时间久了保不齐他们把手伸到山岭城来!邝重那样的硬茬他都能吃下来,山岭城对上他,还不是以卵击石!”
这时,门口有仆人来报。“城主大人,有一批人求见城主,为首的男人自称是来自商国的大神官,名叫罕答。”
河乙的脸色越发沉下来。
山岭城这样的小地方,来往落脚的商队从来都不多,那些大的方国和部落更不会有神官这样高位的贵族亲自来访。
河乙对跪在地上的女人说:“莫梨,你去查看一番,来的是什么人。”
“是,城主。”莫梨起身走出了小会客间。
男人挥手让跪在地上的其她女人们都起来退下,然后给河乙舀了一杯水,“城主不要担心,大河两岸的部落这么多,他没准就没看上我们呢?”
河乙端起杯子,长长地叹了一声,然后喝了一口水。“洪汉,你跟在我身边已经有十年,山岭城能安然度过十年,你觉得是靠侥幸吗?”
洪汉立刻跪地请罪:“洪汉失言,求城主饶恕。”
“你起来吧。”河乙放下了杯子。她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觉得自己老了。
她常常感到害怕,害怕自己保不住自己这方部落的人,怕自己死了以后,河伯这个部落就要从大河边消散了。
自她接任城主的这十几年来,她躲了项占十年,水匪只宰肥羊,她的山岭城靠着贫穷和落后没有落入项占眼里。接着出来一个新的水匪头子邝重,她还没来得及摸透邝重的底细,邝重就被盘龙城的新城主杀了。
上一任的盘龙城主富得流油,与项占相交甚密,除了对女人有些追求,并不把心思放在扩张领土和对外征战上。可是现在这个新城主,一上任就狠狠砍了水匪一刀,说明他不是个安于现状的。
他杀了邝重,是否就是在给周边部落提个醒,盘龙城要大开杀戒了?
这时,莫梨匆忙地跑来回话:“城主,来的那一拨正是盘龙城的人!”
“你没看错?”洪汉急得站了起来。
莫梨说:“没错,我看得很清楚,赶车的车夫正是给我们木筏的人!”
河乙颓然地伸手示意莫梨安静,怔忡了片刻后,她开口道:“洪汉,你代我招待这位商国来的大神官,搞清楚来的人里有没有盘龙城那位新任城主。”
“是,城主。”洪汉说。
“莫梨,你选一批人出来,侍奉好盘龙城的贵客们。”河乙咬牙道:“一旦确认谁是新任城主,马上找机会,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