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时总是挂着一副玩味笑容的脸此时严肃起来,他静默半晌,在精神体准备离开时难以置信地试探着开口,“安禾?”
听到自己名字的安禾眼神顷刻间锐利几分,心里存着的微薄友善瓦解。
“太叔岩,你看得见我。”
陈述句,没有反问。
莫名的,听到这句话的太叔岩心头划过一丝寒意。
察觉到气氛变得危险,他脸上又挂起笑容,摸着胡茬急中生智感慨道:“哎呀,怎么突然想到了我那个美女狱友的名字,果然美人就是会让人念念不忘啊。”
安禾的精神体飘在他面前,她直视那双深红色的眼睛。
下一秒,太叔岩的笑容荡然无存,冷汗从他青筋暴起的胀红额角滴落。
他锤着脑袋,痛苦求饶,“诶诶诶!这位人美心善的狱友,麻烦你收收神通,我看得见,我看得见行了吧!”
安禾收回精神力,双手环胸:“你是什么人?”
脑海中疼痛感消失的太叔岩顿感轻松,好了伤疤忘了疼的速度无人能及,“我就是个普普通通被关了二十年的囚犯。”
刺痛感卷土重来,男人十分没骨气地举手投降,“好好好!我说我说。”
他直接利落地脱掉身上的衣服,背过身,将背后大片的纹身露出,坦荡地展现在安禾面前。
“认识这个纹身不?”
安禾盯着那把蓝色长刀,她的视力和辨认能力都算不错,第一眼就认出来他身上纹着的那把刀是她目前正在使用的那把。
尽管如此,她还是开口,“不认识。”
太叔岩穿好衣服转过来,“不认识就对了,整个圣法尼亚帝国见过这个纹身的人没几个活着的。”
安禾言辞犀利:“二十年没洗澡?还是洗一次杀一批狱友?”
想装神秘结果被噎得哑口无声的太叔岩:“……”
大可不必这么无情戳穿。
他凝望着安禾所在准确方位,毫无负担嘀咕着:“没想到丘墓星上,还有你这样能做到精神体彻底脱体的人,我就说你那具身体不太对劲。”
安禾:“所以你到底是什么身份。”
太叔岩翘着二郎腿,手背在后脑勺,“我哪有什么身份,我就是个被赶鸭子上架的大型寻亲团队的成员之一罢了。”
他补充:“还是个一天天破事天多的组织,不是打架就是在打架的路上,真搞不懂打打杀杀有什么好的。”
穿着帝国看守最为严格脱逃堪比登天监狱的囚服的人嘴里说出这种格外热爱和平的话。
可信度基本为零,谁信谁傻子。
安禾不是傻子,她敏锐捕捉到了太叔岩话中的关键词,“寻亲?组织?你们要找的人是谁?”
“唔……一个不知道是死了还是在某个犄角旮旯里好好活着几百年没出现过的人。”
大概是这个话题踩到了太叔岩心坎,他十分自然地发起牢骚,也不管现在对面站着的人是谁。
“我真是受不了那些顽固的老家伙了,对一个毫无存在证据的人居然能有那么坚定的信仰,嘴里还总是念叨着什么‘她一定会出现的’。”
“哈哈,那么多年没出现的人,哪天突然冒出来不得吓死他们,不想着及时行乐净整些没用的。”
意识到自己一直没说重点的太叔岩抓了把头发,嘴里念出一个名字。
“灭山,你认识叫这个奇奇怪怪名字的女士不?就算能活到现在也应该是个老太太喽。”
太叔岩回想着看过无数次的那张照片,咂咂嘴:“啧,那样的相貌,就算老了大概也是为漂亮的老太太。”
猝不及防听到这两个字的安禾被钉在原地,她愕然抬眸,追问道:“你们组织叫什么名字?”
“暗羽。”
太叔岩说得十分顺溜,没有半点所谓的为组织保守秘密的原则。
*
几个稚嫩的小孩围在一起兴致勃勃地讨论着什么。
“小山姐姐,我和柘也他们商量了,以后我们要当最厉害的雇佣兵!”
“对!名字我们都想好了,叫……”
“叫暗羽,怎么样是不是很帅,就像小山姐姐你的那把刀的名字,冥封。”
“佣兵协会算什么,总有一天我们会干翻他们!”
“从现在开始,小山姐姐就是我们的老大!”
“老老……大!”
“不对,千千你说错了,不是老老大,是老大!喂!不要把口水擦到我身上!”
……
多年过去,记忆中的孩子们长相已经变得模糊不堪,如果不是听到这个名字,安禾甚至都想不起来,她曾经还被那么几个小小的孩子崇拜过。
太叔岩发现那道白色的精神体脸上,刚刚似乎换了个表情。
安禾此时的语气带着她自己没发觉的软和,“别找了,一个失踪多年的人有什么好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