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征半躺在夫人怀中,夫人轻拍其胸脯为其顺气;管家则是四仰八叉躺在石板地上,大口喘着粗气。
管家情况比刘征好上许多,刘征脸上手上覆盖上一层黑灰,在燃烧带来的亮光之下,刘征右侧眉毛不见了大半,常服红棕色的下摆出来时还带着火星。
鞋面蹭上许多灰烬,但并无破损。
苏子恒见状上前,查看着二人的情况。
王安问:“刘大人,书阁内还有人在吗?”
“咳咳……没……我让仆人们都……离开了……咳……咳”
眼下只剩下救火,王安叫上白云抬着缸去续水。
也不知是几缸子水的威力还是可供燃烧的东西将要尽了,火势渐渐小了下来。
胡一手同周子来时,正巧遇见拎着一缸水走来的王安、白云。
“这……没出什么事吧?”想了想又觉得不对,眼前这楼阁被烧的摇摇欲坠,这一看就是出事了,他将话改成:“没人出事吧?”
“哗啦——”王安将水扑出。
她向迟来的二人讲明原由,二人加入救火的队伍之中。
这边刘征同管家二人并无大碍,苏大夫让二人寻个人少之地休息。
最后一簇火苗被浇灭,火光的亮度消失后昏暗的环境并未持续多久,日头带着光亮而来,周身视线一步一步清晰过来。
管家也算得上是整个刘府的承梁柱,老爷被困火场,他二话不说冲进去将老爷带出;大火熄灭,他接着带人将书阁为数不多的幸存物什带出、清点。
被带出的物品大多为纸张、书籍,完好无损的书籍瞧不见基本,多多少少都被烧坏了边角。竹简也有,与书籍相比更加惨不忍睹一番,字迹都辨别不出几个。
管家一五一十汇报着:“老爷,书阁一共肆佰伍拾八本书籍,竹简壹佰个。现在还剩下贰佰叁拾本书籍,竹简上字迹无法辨认,老爷近半年内的文书、卷宗完全覆没。”
其余倒还好说,只是这文书、卷宗不好交代。传言那南直隶巡抚在南方各处巡查,若是查来林雾,这乃至重大的失职事件。
王安眯眼,文书。卷宗全军覆没,这很难不让人联想这是在消灭罪状。再加上近日仵作复验一事,王安挑眉,那么刚刚从衙门调阅出来近一年内自杀或不慎死亡案件的卷宗定然是被烧没了。
苏子恒与王安对上视线,眼底神色不明。
除了记录着近一年内自杀或不慎死亡案件的卷宗外,高生那日给自己看过一份单子,那张单子大概率也已被销毁。
她起初认为这一系列案件的幕后黑手是高生,毕竟他可是特意同仵作“交代”多的,可细想下来愈发不对,高生要真么多人的人命做什么?
难道是用人血炼制什么成生不老药吗?可他也才四十余岁,还不到过渡追求长生的年龄。
还有一点就是,高生昨日便被捕入狱,并被要求刻意关照,如此情景很难有机会筹谋,但也并不是没有。
王安想得到的,刘征自然也能想到。
处理完后续时后,刘征出府前往牢狱。
不出一个时辰,刘征面色沉重回到刘府,叫了苏子恒、苏辞前去。
……
王安诧异:“高生死了?!”
苏子恒道:“是,刘征一早去牢狱,高生生息全无,是中毒身亡。”
这……放火一事是与不是就更难说了。
她问:“复验一事如何?”
“先前有见过卷宗人,单能依稀拼凑出几个名和地。刘征的意思是,有几人便查几人,不能叫复验停顿了去。”
王安点了点头,道:“先前高生那份我记得几人,若是一人查出了些端倪,总归不算是一无所获。”
“书阁走水一事你是如何看的?”
苏子恒回忆着情况:“刘征说那时自己已然睡去,无从得知具体情况,只说是火烧到身侧,他被热醒了。那书阁我事后也去瞧过,应当是从东南角一处烧起,像是烛火将书籍点燃。”
东南角地面些许蜡滴,且那处被破坏程度最大,书籍被烧的只剩一团灰烬。
刘征睡觉的塌在西北角,正好与其相对,而那些卷宗摆放之地正是起火的东南角,这纵火之人摆明了就是冲着卷宗所去。至于刘征的命,他并不在乎。
“诸位,老爷请大家去衙门一看。”
几人前去,只见一熟悉面孔在衙门大堂之内,身侧是一摊开的凉席,凉席之上是一个悄无声息的女子。
那女子衣衫、鞋袜穿戴整齐,发髻梳了一个轻巧的灵蛇髻,珠钗、流苏、耳铛这些本该灵动的物什静静垂落着。
若是远远望着定然会以为这是谁家姑娘在此贪睡,只是这个无规则浮现出来的绿斑无一不在告诉众人她已经故去,是一个尸体。
站着的那人王安见过,不正是来林雾第一日在酒楼二楼雅间向下瞧见的那位,哭诉自己女儿的那个妇人,躺着的应是她的女儿。
今日的她跟那日所见很不一样,她给自己拾到的很干净,发丝全然盘起,直挺挺站着,眼底不带一丝泪痕,眼底满是坚毅,在一群男子之间也丝毫不逊色。
见几人前来,刘征道:“这位是柳娘,这位是她的女儿。她听闻近日衙门在复验,专程带了她女儿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