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深情这个东西跟我不适配,”万嘉旅咽下去饭,“我就偶尔几个月想起你一次而已,要不是在这儿我也没觉得我跟你还能好一回呢。”
“过得好吗?”纪榆问。
“我?我还成吧,”万嘉旅仰头看破烂屋顶,地上丁老头画的歪了,“没什么本事傍身,大学也读得乱七八糟,我身边的朋友都比我厉害,混吃等死吧,但是偶尔呢,又觉得稀里糊涂的,没意思。”
万嘉旅这个脚蹲的时候都要往前伸,起来的时候撑着纪榆的手,握着他宽大的掌心。
“你这几年做了什么,可以讲给我听吗?”
万嘉旅啊了一声,“我毕业没多久啊,倒腾游戏,什么传奇私服啊,是兄弟就来砍我你能看见那些乱糟糟的游戏广告,就这些东西呗,你肯定不感兴趣...”
“我感兴趣。”
“你还能对这个感兴趣啦?”万嘉旅说,“那我跟你好好说说。”
万嘉旅坐正了,“最开始我们大学那会儿,天天在宿舍打游戏是吧,然后氪金,花了不少钱,然后我跟宋世煜就觉得我们被狗了,我们说这要不咱两去把钱狗回来,就开了个工作室,弄那个私服,挣钱嘛倒是还行,就是一整就被告,侵权嘛,我这种麻瓜都被逼得去学法,后来咱俩想啊,也不能总这样东躲西藏的干啊,好歹俩少爷呢...”
“然后我们就开始溜缝子,”万嘉旅嘿嘿乐,“你要是在我边上肯定不同意我那么干,后来嘛,有点钱了,就去开发小游戏了,都是小打小闹,没什么出息,但是吧我自己还挺重视呢,之前有人要买我都拒了,基本项目从头跟到尾,唉,你都不知道我们工作室那些刚毕业的大学生,几千块钱没日没夜地干,我也是真长良心了,我觉着...”
万嘉旅瘪了瘪嘴,驼着背,眼皮往上翻似乎有点酸,“我觉得有几个来应聘的大学生,有时候看他们舍不得打车,我就想,你是不是也舍不得打车,有时候我看他们为了全勤人不舒服还要挤好长时间的地铁,我就想,你会不会也住在很偏的地方,”万嘉旅咬了一下嘴唇,“但是我...”他自己说完都笑出来了,“我干那破事儿,我又没办法再骗你了,这一天天的我都要服了,我唯一能安慰我自己的就是...”
“臭铜钱跟破脸皮,能让你稍微别那么辛苦的时候,”万嘉旅悻悻地说,“我没跟你开玩笑,我都觉得我太牛逼了,我人生唯一觉得自己特别有用的时候,就是在你身边,但是,我没有考虑过你会怎么想...”
“我人生觉得自己最没用的时候,也是在你身边,我好像废了呢,”万嘉旅说,“我特别愿意你照顾我,哪怕我知道你忙得要死,我都要把家里弄乱,我就想看你收,为我忙。”
“有病吗?”万嘉旅朝着纪榆苦笑。
“没有。”
万嘉旅一甩一甩着腿,“唉,我特别想要你快点儿当特别厉害的大夫,这事儿是甭管我在不在你身边吧。”
“倒不是要你挣多少钱啊,是你得前途璀璨,实现价值是吧?”万嘉旅笑得眼睛都成了一弯月,“别说,你当时在我们学校那个兽医室,穿那个白大褂,我都没见过比你穿那个玩意儿更好看的了。”
“后来,”万嘉旅仰着头,有点自嘲,“我就想,你那时候得有多不容易,最难的时候我给了你一刀。”
万嘉旅搓着手指,也不好意思看纪榆。
“你明明可以对我发最大的脾气我又害怕,我又...又没有诚恳地跟你认错,”万嘉旅舔了一下自己的嘴唇,手指纠结缠绕没有目的,他的声线变哑,“刚刚还想撒娇耍赖想混过去,连我自己都骗,我...我是真的想跟你认错,他妈的...我现在老无助了,我磕不过老天爷把我们关在这里,我也磕不过我自己。”
万嘉旅转过头来看着他,似乎有点委屈地说:“我没以前能烧钱了,我也...改了不少毛病,我也不会再强迫你去做我认为对的事情...我...自己能挣一点钱,别人跟我说,你特别优秀,吃苦上进,有责任心,谦逊正直,前途光明,但是我,唉,...可是,我还是有点...”
“有点想...把你栓在我身边,哪怕我一无是处,听起来很不要脸。”
纪榆温柔地抚摸着他的脊背,叹息着闭着眼睛把人抱在怀里。
他攀爬着手指在纪榆的肩膀,捂在胸口哽咽发音:
“我错了。”
“你可以…原谅我吗。”
好望山的风吹开他经年的迷瘴,他的眼泪悬挂在脸颊。
时隔五年再次砸落纪榆的手心,当年耀眼的透明宝石兜兜转转顺着他掌心纹路的暗河,从磨坏的伤口混入他的血肉。
漂亮轻狂的初恋他珍重又纵容,无望跟无悔会让贫瘠的人无措,他忍不住吻去月亮的眼泪,在他的发顶留下轻柔的吻,“别哭。”
“你一哭,我只能责怪自己什么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