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精神高度紧张,情绪又宛如坐过山车一般大起大落的小导演,就这样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盛晏从没想过,要录制一个成功的综艺居然也是需要天时地利人和的。
年轻导演的检查结果出的很快——过度劳累后的心肌炎。
这个病多发于青壮年男性,高强度工作,精神焦虑紧张,都会导致心脏不适,年轻导演是个刚入行的新人,从没有执导过综艺节目的经验,而各个藏龙卧虎,非富即贵的嘉宾背景也在无形中给他施加了压力,内耗加上外压,身体不出问题就怪了。
小导演已经躺在了病床上,整个人像一根没有血色的白色蜡烛,他一手打着点滴,一手还在坚强地攥拳:“我能行,就给我一天时间,明天我就出院。”
盛晏想说哎呦人都快成游魂了还我能行呢,但又觉得不符合身份,只能尽数吞了,一本正经地正色道:“心肌炎,休息不好会要人命的,是工作重要还是命重要?不要说明天出院,未来的半个月你都不一定能出院了。”
小导演发出了一声哀鸣:“节目!录制!怎么办啊!下周之前必须完成录制!”
盛晏捏了捏眉心:“想办法呗,你安心休息,车到山前必有路,总会有办法的。”
小导演却不言语,只默默拉高了被子,挡住了细微的啜泣声。
“医药费我结过了。”临出门的时候盛晏轻声说:“不要担心钱的问题,这是不可抗力,你也不算违约,安心养病,会有更好的机会的。”
小导演开始嚎啕大哭。
门外,正站着沈铭夏和林诺央。
估计是小导演的哭声太过凄惨,沈铭夏的面部表情简直难看至极,他愣愣地站在走廊:“他怎么样了?”
沈公子这人吧,娇纵归娇纵,本性却不坏,也算不上什么纨绔子弟,顶多算个大脑空空的豪门柴犬。
脾气暴躁,又带着点神经质。
想到这里,盛晏突然可以对他有无止境的耐心,甚至想要称他一句“夏桑”。
夏桑,你故乡的樱花开了,快带着小羊回去看看吧。
“休息呢,心肌炎,不休个十天半个月好不了。”
沈铭夏皱起眉:“那节目怎么办?”
盛晏抱着双臂:“多新鲜呢,沈公子能问出这话来,原本你不就是没有继续拍摄的打算吗,刚才让导演给他换一个密室的人不是你?”
沈铭夏白皙的脸又涨红了,他粗声粗气地说:“没有,我没想罢录,我就是觉得…”
后面的话他声音很小,几乎听不见,盛晏只得侧着耳朵凑近去听。
“觉得那个密室很难,我演不出效果…”
盛晏想了想先导片里沈铭夏满电梯乱窜的演技,非常欣慰夏桑终于对自己有了清晰的认知。
“综艺嘛,演的好不好不重要,重要的是要出戏,节目效果有了,谁会管你演的好是不好?我们有台本,观众可没有。”
“可是…”
“你先别跟我感伤了。”耐心果真不是无限的,盛晏打断了沈铭夏的话,揉着自己的太阳穴,“我现在头都要炸了,还有事要我解决呢,等下次见面再跟我感伤好不好?”
“好不好”他说的很轻,并没有挑衅的意思,苍白的脸色也印证了盛晏现在的状态,因此这一次沈公子并没有吵闹,而是破天荒地点了头。
盛晏简直感动的要哭。
叛逆大外甥夏桑终于听一次话了。
小导演病倒了,但节目总是要继续,那么换导演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这个项目虽然只有两千万,但它毕竟是盛晏职业生涯中的第一个工作,他想要尽自己所能去做好。
当务之急,他需要跟节目的制作人段柏澄聊一聊。
盛晏步履匆匆地走在医院光洁的走廊上,思考的出神,余光中突然瞥见走廊尽头的玻璃倒影有些奇怪,他最近的脑袋比较迟钝,因此只是下意识地觉得有哪里不对,但要他说出来具体是哪里不对,他又说不出来,只能停在原地看着尽头的玻璃倒影出神。
正发呆之际,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借过。”
盛晏回头,看见两个穿着工服的工作人员抬着一个纸箱从他身边经过。
一切像是按下了慢放键,他似乎又进入了解离状态,一股巨大的茫然从心底涌出,紧接着就是一阵刺痛。
盛晏缓缓转动眼珠,再一次看向走廊尽头的窗户,明亮清透,倒影分明,甚至就连颜色都可以清晰分辨。
在这个瞬间,他终于意识到了哪里不对。
那扇窗户上,没有他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