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还真要不客气了呀?不客气就不客气,以为我纳兰煊离会怕吗?”
“哈哈,芊倒要看看你能有多不客气!”
楚千画听罢,冷冷一笑,兀自转身,撤剑而出,步履姿态竟是格外从容淡定无比,眼前结界仿佛根本无法阻挡其脚步,而纳兰煊离与蝶千芊却仍在对战,只不过对象却是她们自身之剑,但持剑者却已换成了楚千画的心中剑影。
直到此时,纳兰煊离与蝶千芊两人方才明白。
原来,楚千画方才看似是在与她们两人对战,但她的真正目标却是为了破除剑池主人闻人笑我所设结界,只是两人一直都对楚千画真正心思毫无察觉,而现在将她们两人所困住的结界,也已经不再是剑池主人闻人笑我所设结界,而却是楚千画亲手为她们两人所设下的特殊结界。
“此刻开始,此间一切规矩一概由我来决定。楚某让你们出来,你们便可以出来。楚某不想让你们出来,你们就最好等着。否则,楚某一旦不高兴起来,那任何后果都只能由你们自己来负责。”楚千画来到剑池主人闻人笑我缓缓坐下,自顾自拿起筷子便在锅里抄了起来,末了还不忘酌口小酒润了润嗓子,“你说,楚某说的对吗?闻者。”
剑池主人闻人笑我眉眼微醺,抿着小酒,良久无言,思忖半晌,唇绽一线,浅笑说道:“你知道要打造出一口绝世好剑有多难吗?可是,你现在居然说你心里头藏了有‘四万八千剑’?你知道有这句话要是让天底下那些打铁匠听到,他们都会作何感想?你猜他们会不会有一种想要把你丢进锻炉里,炼成渣之后再化成铁水一探究竟的冲动?”
楚千画边夹菜边吃着,笑道:“其实,这个问题嘛。楚某也不是没有想过,但楚某觉得好像也没啥大不了的,最坏的结果无非就是这世上又少了双筷子嘛。反正都是喝酒吃肉,这世上有多少双筷子不都是夹菜吃饭用的呢?但倘若想要让天下所有的人都能架锅生火有酒有肉可吃,那只有一个人一双筷子又怎么能成得了事呢?”
剑池主人闻人笑我点头微笑道:“嗯,好像的确有点儿道理。但你有没有想过,一个人的手里终究只能拿一双筷子,你又怎么能拿得了那四万八千双筷子呢?这岂非只是异想天开痴人说梦?”
楚千画用筷子夹了口菜,对着自己心口指了指,然后把那口菜送到嘴里,不紧不慢地咀嚼了起来,笑道:“所以说啊!这儿才是最重要的。你把天下人的事放心上,自然就能掌握天下人都没有的本事。虽然说这事儿也挺不容易,但不去做又怎么知道不可能呢?”
剑池主人闻人笑我看着楚千画,心思莫名,仿佛过了很久,才忽然喃喃说道:“诶。你一个女儿家,又不是打铁的,管天底下那么多人那么多事做什么,还非得在自己心里头装着那么多的剑干嘛呢?”
“嘿嘿,这你还真说着了。”楚千画猛然抬头,灌了一大口酒,“不瞒你说,楚某虽是女儿身,却早非当年红妆模样。现在,楚某任侠随性江湖已惯。现在,我是打铁的,也是铁打的。”
“哦?当真如此吗?俗话说,心如铁石,百毒不染。人鬼莫测,神魔难近。闻者相信你确有打铁的能耐本事,也有铁打的意志精神,但闻者却也不免好奇想要冒昧一问,大凡世间女子皆有一颗柔情似水之心,楚姑娘你敢说当你面对自己最亲近信赖之人的时候,也仍能始终坚持自己那一颗铁打的心心如铁石毫不动摇吗?”
楚千画不料剑池主人闻人笑我竟突然有此一问,心底仿佛被一枝利箭击中心防顿陷彷徨,“楚某好像没有必要回答这个问题吧?但既然剑池主人你这么好奇地想要知道楚某会告诉你一个什么样的回答,那楚某在此可以毫不犹豫地告诉你,楚某此生誓以天下苍生为重,任何情感皆须让路,若非楚某一心怀抱此心此愿,试问楚某又如何能够掌握得了这‘我心即天地,四万八千剑。”
剑池主人闻人笑我端着金樽,凝眸注视着楚千画眼底的坚定眼神,不由端起金樽慷慨大笑起来,“哈哈,难得呀!难得!闻者虽然也曾见过不少世间奇女子,但像楚姑娘你这样心怀天下苍生的倒还真是少见得很呢!可是,这种话说起来容易,要真面对可就难了。闻者还是想要再劝你一句,匡扶天下拯救苍生这条路不好走,你若是现在反悔或许还来得及。前车之鉴不远,切莫重蹈覆辙啊!”
楚千画听得剑池主人闻人笑我恳切劝告,却只是仰起头无可奈何似地笑了笑,眼中所仰望的夜空里如碎梦浮沉,却依稀仍有着明灯万盏摇曳闪烁,“是啊!楚某确实历尽生死难得再活一次,如果再回到梦见城蜃楼涯洛虚山那些过去,楚某或许的确也会感到厌倦,也会想要放弃。
但却也正因如此,楚某现在才会更加明白自己到底该做什么。蝶梦虽美却终究只能流落在梦里,飞蛾扑火虽难却毕竟真实可见。楚某才疏学浅,自知做不得那梦中蝴蝶,只能做那扑火的飞蛾。
但楚某也并不会因此而气馁后悔,只因为楚某心中比任何人都更清楚明白,蝶梦之中永远都不可能有万世太平天下大同,而楚某即便最终只能做到一人呐喊飞蛾扑火,可楚某扑的却是那天下仍燃万家灯火。
无论到了最终结局如何,楚某都已问心无愧。”
剑池主人闻人笑我听罢,不由举樽痛饮昂首大笑,“说得好,这一樽,闻者敬你!就算只是一人呐喊飞蛾扑火又如何呢?只要天下之人皆有此心并为此勠力同行,闻者坚信这世间终有天下仍燃万家灯火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