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开!”宁慈厉声呵斥。
少年不放,只是抬头看他,一双琥珀色的眼里蓄满泪水,倔强又可怜。
宁慈剩下的话没再吐出来,他不是什么心软的性子,只是觉得那双眼睛有些熟悉。
不等他想出来是在哪里见过,旁边看到他后不知所措的几人酝酿半天,小小声叫了句,“慈哥。”
被打断思路的宁慈看了他们一眼,“哥什么哥,滚回去上课。”
“好嘞!”
几人答应一声,忙不迭的拎起地上的包往学校跑。
宁慈低头看了眼地上的少年,“撒开。”
江绍元闻言红着脸放开他的腿,“谢谢你。”
宁慈没理他,转身走人。
从那天开始,宁慈被人缠上了,但那人很有分寸感,不怎么在他面前出现。
只是他的桌上总是有份新鲜的早餐,每日一换,即便他很多时候都不在学校。
凌乱的桌面变得整洁,只剩桌箱还是凌乱的,宁慈一屁股坐下去,桌上贴了张字条,小心翼翼的询问能不能帮他整理桌箱。
很有分寸感,宁慈也是第一次知道对方的名字,“江绍元。”
笔在指尖转了一圈又一圈。
他家有点小钱,从小到大巴结他的人数不胜数,什么手段都有,比起那些,少年的手段稚嫩笨拙到可笑。
但想起那双不知道为什么有些熟悉的眼睛,宁慈指尖的笔停住,鬼使神差的给了对方一个机会。
“到底是在哪儿见过?”宁慈始终想不通,这种乱七八糟的感觉折磨着他,他向来顺风顺水,一点不舒服就让他惦记许久。
正巧,又遇到那个少年了,比上次还要狼狈,被人堵在厕所……霸凌?
未分化前,学校厕所按男女分。
宁慈走进厕所,看着江绍元脸上的伤,只觉得越发熟悉,脑子里的记忆呼之欲出又呼不出来。
“艹。”宁慈低声骂了一句,踢了一脚旁边的垃圾桶,“滚出去,老子要放水。”
几人面面相觑,放开江绍元跑出去。
江绍元呆呆的坐在地上,身上全是湿的。
宁慈看了眼,大致看出对方家世不太行,性格也立不起来,也难怪会被欺负。
心中感觉怪异,实在想不起来也就算了,宁慈放完水就走了。
从此以后江绍元就缠上了他,很有分寸感,春风化雨一般出现在宁慈的生活里,无处不在,又毫不越界。
宁慈慢慢接受了他的存在,看着这人从边缘一路站到他身边,自习室、图书馆、教室,宁慈去学校的频率越来越高。
少年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宁慈嘴上别扭,但总能把人养的很好。
情窦初开的年纪,宁慈不太懂什么喜欢,但江绍元是特别的。
他自在却冷清的青春里多了个黏人的小太阳。
高考后的暑假,宁慈看着两人都可以稳上Q大的成绩,放弃了父亲安排的出国留学,笑着和对方讨论着以后的专业。
他在准备,准备分化后和对方告白。
那时候所有人都认定两人会是一对,包括父母。
江绍元父母都是Beta,两个Beta的孩子大概率也是Beta,宁慈又是那样的性子,大家都觉得宁慈会是个等级很高的Alpha。
可是天不遂人愿,宁慈分化成了Omega。
他在一场绑架里中了药,提前分化了,警察把他和江绍元一起救出来时,宁慈不止分化成Omega,还被标记了。
宁家父母得知这个消息后脸色极差。
宁家父母感情没那么好,他们算得上是相敬如宾,只有宁慈这一个孩子,在外面却有各自的小家。
当年是确定宁慈有九成的概率分化成Alpha,两人才各自结扎上环的,结果现在,宁慈成了Omega。
公司股东像是嗅到血腥味的狼,揪住这点开始作妖。
这时候他才知道,明面上结扎的父亲还有个私生子,上了环的母亲同样有个比他大了四岁的Alpha姐姐。
他自以为虽然冷清却还稳定的家,从来都是四分五裂的。
宁慈板上钉钉的继承人身份开始动摇。
他还躺在病床上,父母丝毫不在乎他的感受,只埋怨着他的性别,和公司的老狐狸打太极。
朋友们还是每天来看他,但他的信息素很不稳定,分化成Alpha的朋友们面对他时总有些尴尬,来的频率渐渐降低。
清冷的病房里,宁慈开始变得沉默,强行分化带来的Omega情.潮让他在厌恶自己的同时变得越发沉默。
天之骄子一时间狼狈得像只丧家之犬。
他有时候会安慰自己,结果没那么坏,至少江绍元和他是百分百匹配度,虽然两人的性别和他臆想中的完全相反。
但也不错
宁慈努力安慰着自己。
直到江绍元出国,对方在他还躺在隔离间时,说要出国追求梦和艺术。
晴天霹雳。
宁慈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不信,不信为了保护他不惜被打断腿的人会在这个时候抛弃他!
他发了疯一般闹腾许久,要求父亲把江绍元弄回来。
可父亲没理会他,母亲同样不在乎,他们忙着把自己的孩子弄进方盛。
江绍元就是他们送出国的,又怎么可能弄回来?
后来的一切像是快进的梦,宁慈再次出来是祖父的安排,祖父越过父亲,把股份转给了他。
8年过去了,想起那些人脸上的狰狞和不可置信宁慈还是想笑。
那时候他就想好了,等江绍元回来,必须要把人困在手里。
时间过得缓慢又快速,成年后身边的尔虞我诈把年少时的记忆衬托得越发美好。
有时候宁慈自己都分不清,对江绍元的感觉是爱还是年少时求而不得的执拗。
就像他年少时还没弄懂就戛然而止的感情一般。
夜色深沉,黑沉沉的天连月亮都看不见。
宁慈手里摩挲着相框,却不合时宜的想起别墅里的青年。
.
别墅里,云礼坐在阳台看书,夜晚的风很寒凉,他干脆拖了几床被子垫成个窝。
不远处的广场上升起几架无人机摆阵型,错乱到稀稀拉拉的,更像是练手的,没多一会儿就停下了。
云礼见状弯起眼笑了下,抛弃阳台的窝,回卧室补觉。
第二天,方盛集团如愿拍下新城地皮的开发权,沙飞翰暗地里防范的沙季同没作妖。
对方安分得不像话。
“安分点总是好事。”沙飞翰抻个懒腰,“这几天累死了,回去补个觉去。”
“嗯。”烦躁了几天的宁慈脸上终于有了点笑意,闻言点点头。
“宁总,咱去哪儿?”司机小心翼翼问了句。
“你说呢?”宁慈不满。
司机沉默,他还真不知道,毕竟别墅里住着一个,医院躺着一个,谁知道老板想见谁?
宁慈后知后觉,疲惫的闭上眼思考一瞬,凭着心里的感觉,“别墅。”
宁慈进门的时候,云礼正窝在沙发上打游戏。
漂亮青年抽空抬眼看了下,不想往常一样放下手机蹦跶来抱他,只是把脖子上的耳机带上,翻个身继续玩。
什么狗脾气,宁慈走过去一把薅下他的耳机丢开,捏捏他的脸,“不理我?”
云礼翻了个白眼,“我身上还疼着呢。”
宁慈闻言有些愧疚,但,“你先和出轨的。”
宁慈试图和他讲道理,他现在心情好了点,不打算和云礼计较,只要对方和沙季同断了,他就当不知道。
“什么叫出轨?!”云礼坐起来,“我们这关系算什么出轨?”
是不算,但他们也确实亲密,这方面说不通,宁慈只会威胁,“只要你和他断了我就当没发生过,之后该给你的还是给。”
“谁稀罕。”云礼撇过眼,宁慈却笑起来,“你知道那颗宝石多少钱吗?”
“那颗宝石叫日出,两个亿。”宁慈说的轻描淡写,“就算有一天你离开我,靠着它,你也可以衣食无忧一辈子。”
“云礼,我从来不想伤害你,但你要乖。”宁慈捧住云礼的脸,语气温和。
云礼眼睫一颤,忽然有个疑问,“要是我和他做.了,你也可以当没发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