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到新闻推送的瞬间,舟星逸只觉得心脏骤停。
他的眼前突然一片空白,愣是什么也看不清了,他跌坐在床上缓了一会才回过神,他来不及思考,抓起外套就往外跑去。
虽然现在时间尚早,但好在路上已经有了出车的人,舟星逸点开打车软件没用多久就叫到了车。司机也来得很快,一路上倒都没怎么耽误时间。
舟星逸心里慌得厉害,他一遍遍地拨打着邵扬的电话,可对面却一直都是无人接听的状态。司机大哥似乎也看出了舟星逸的焦急,小心翼翼地问道:“孩子,你买的几点的票啊?”
“我......我不是赶高铁。”舟星逸的声音都有些发抖,“师傅,能麻烦您再开快点吗?我联系不上我朋友,有点着急。”
一见他这样,司机大哥心里就明白七八分了,这孩子的朋友多半跟凌晨的事故脱不了干系,他也不敢再问,尽量以最快的速度把舟星逸送到了位于高铁站地下二层的进站口附近。
“孩子,车开不进去,你得从底下这个口绕上去。”师傅给他指了一条路,“昨晚的事故就在高铁站外面不远,你要是去找人的话,问那些执勤的也会告诉你。”说到这儿,司机师傅也面露不忍。
舟星逸六神无主地点了点头,他急得眼眶都红了,脸色也褪得煞白。
已经打了三十多个电话了,邵扬不可能听不见的,偏偏油罐车爆炸的时间还就是邵扬出门后不久发生的事,这两件事一重叠,舟星逸实在是没法不往最坏的方向想。
他从地下二层一气儿跑到出站口,这里的路线很乱,中途舟星逸跑错了好几个地方,累得他上气不接下气,等好不容易跑出去了,又被层层叠叠的警戒线给拦住了。
“同学,请不要凑热闹了,这里很危险。”一名警察严肃地对舟星逸说道。
可舟星逸却没有反应,他被眼前的景象彻底吓住了——高铁站外的这一片天空是灰蒙蒙的,阴云久聚不散,即使爆燃车辆已被运走,但凝聚在空气中的焦臭味和烟味却是经久不散,以油罐车停放位置为中心往外扩散的那段柏油马路都变成了炭黑色,爆炸留下的黑色印记触目惊心。
周围还有几辆受到爆炸波及的小轿车没有运走,救护车、警车和消防车闪着灯聚在一起,带来极强的压迫感。早早得到消息赶来的家属们有的悲痛欲绝,摔倒在地上几乎是昏厥着被警察架离了现场;还有的木讷呆滞,愣愣地坐在台阶上,一双眸子却早已空洞。
舟星逸看着眼前混乱的一切,眼眶酸胀得难受,却是一滴泪也流不出来。
见他这样,那名拦着他的警察又问道:“同学,你是家属吗?如果是看热闹的,请......”
“有记者来了吗?”舟星逸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见警察没懂他的意思,舟星逸只好又重复了一遍,“在爆炸之前,有记者来了吗?”
警察打量了他两眼:“当然有了。你是记者,来采访的?”
舟星逸急道:“我朋友是记者,我联系不上他了,叔,您知不知道这场爆炸有没有波及到记者啊?”
“哎哟,这我可不知道了,受到波及的车应该没有采访车,都是原本就因为车祸堵在这里的那些,但记者有没有往爆炸中心凑我就不知道了。这样,孩子,你先别急,你把你朋友的姓名、照片和联系电话给我一份,如果......如果核对到了,我通知你。”
舟星逸的身子颤了颤,但他知道,他现在不能倒下。
他努力保持镇定,按照警察的要求进行了登记,接下来的时间,就是等。
“伤者都送去最近的医院了,”警察一指救护车,“这里已经没有伤员了,你也可以去医院问问。”
舟星逸扫了一眼那些家属,明白了警察的意思——活着的都已经送走了,去了的还在做最后确认,如果医院也没有,那就只能是在这里了。
舟星逸不忍细想,他抬起胳膊倔强地抹了一把脸,又马不停蹄地往医院赶去。
舟星逸一路都没有哭,除了眼眶和鼻尖偶有几次发酸外,他愣是一滴眼泪都没流。舟星逸不知道是为什么,也没有时间和精力去思考缘由。
他靠在出租车的靠背上,机械地一遍遍拨打着邵扬的电话,直到对面提示无人接听,自动挂断后,愣一愣,再打过去,如此重复。
舟星逸不知道到了医院他会面对什么,他甚至都不知道该怎么问,对于这里的一切他都是陌生的,恐慌紧紧包裹着他。
他心里当然存着一丝侥幸,他想着,邵扬或许只是手机丢了,也或者是他在忙,真的没听到电话而已。不然昨晚的茉莉花不是白买了吗?他们刚约定好一辈子都要在一起,不会这么快就分开的。
绝对不会的。
到了医院,舟星逸一走进大厅就有些发懵,周围的人步履匆匆,压根就没人注意到他的局促和不安,舟星逸鼓起勇气往帮助台问了一下昨晚车祸的救援情况,那位大姐告诉他,送来的人太多了,身份筛查还没有完成,他们也无法帮他确认伤者身份。
听到这个答案的舟星逸感到一阵无助,他把双手撑在台子上,泄力般地把头埋进臂弯,好半天都没有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