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
云澈试探性地向前迈了一步,靴底碾碎了门缝处几片干枯的落叶,眼前的游乐园简陋得近乎寒酸——旋转木马的顶棚是用彩钢板拼凑的,接缝处还露着扭曲如同的蜈蚣般的缝线。
那些所谓的“马匹”也不过是裹着廉价绒布的钢管支架,好几匹的鬃毛都已经秃了大半,钢管从缝纫线的接缝处突出,残留着雨水冲刷过的痕迹。
摩天轮的骨架歪歪斜斜,看起来最高处也不过距离地面两米,座舱像是用什么地方拆下来的塑料椅改造的,有几个连椅背都断裂了,涂抹不均的油漆也已经掉了大半。
地上铺着的所谓草坪其实是染成绿色的工业毡布,边缘已经卷曲开裂,露出底下龟裂的水泥地,枯黄的落叶堆在上面,发出腐朽的腥臭味。所谓的售票处更像是保安用的保安亭,小窗的玻璃裂着蛛网状的纹路,里面歪倒着个穿着背带裤的棕色毛绒小熊。
“这不就是个破烂游乐园吗?”云澈转身狐疑看向身后的两人,“就这种拿废品拼凑的地方,被你们说得怎么跟什么鬼门关似的。”
就在他身后的不远处,一只开线的泰迪熊歪倒在草丛里,棉花从肚子的裂口处漏出来,漆黑发亮玻璃眼珠在尘土里滚了几圈。
“你们该不会……”云澈突然伸手抓住摇摇欲坠的围栏,生锈的铁管立刻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连这种三流设施都怕吧?”他故意用力晃了晃,几颗螺丝应声掉落在水泥地上,发出清脆的弹跳声。
林中不知何时起了风,卷起地上散落的绒毛,那些细小的纤维在空中打着旋儿,有几片粘在了赤童的红色长发上,像是不怀好意的触碰。
“你们......真的怕这个?”云澈嘴角还挂着嘲讽的弧度,却见赤童的瞳孔剧烈收缩着。
她颤抖的手指越过云澈肩头:“他们……他们动了!”
云澈猛然转过身,林中风带着凉意,卷起树上几片枯叶,打着旋儿落入了一片寂静荒芜的游乐场内。
好像并没有什么变化。
但在已然呆愣在原地的赤童和鹿柒眼中,游乐场早已变换了模样。
仅仅是一个眨眼的时间,整座游乐园如同被注入了生命,斑驳的铁锈从设施上簌簌剥落,露出底下崭新的彩漆,枯萎的藤蔓舒展开来,绽放出鲜艳的塑料花朵。
旋转木马的顶棚“咔哒”一声亮起彩灯,那些残破的布偶马匹突然昂起头颅,掉落的纽扣眼睛重新长出,在灯光下闪烁着诡异的塑料光泽。
破旧的小屋外墙剥落的油漆自动修复,窗框里亮起温馨的橘色光芒,屋内的小熊玩偶抖了抖耳朵,褪色的背带裤肉眼可见的恢复成崭新的藏青色。
少年苍白的指尖轻轻抚过监控屏幕,幽蓝的荧光在他鎏金色的瞳孔里跳动,那双眼近乎贪婪地吞噬着画面中的每一个细节。暗室里回荡着设备运转的嗡鸣,却掩不住那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好久不见啊……”
“好久不见!小云!”欢快的童声突然从保安亭里蹦出来,甜得像是裹了蜜糖,那只棕色的小熊玩偶不知何时趴在了窗台上,它歪着脑袋,漆黑的玻璃眼珠在灯光下,闪着奇异的光彩。
“它,它是在和谁说话?”赤童的声音陡然拔尖,整个人像受惊的猫般弓起背,十指死死掐进鹿柒的手臂,再也顾不得矜持与恭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