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墨白正第三次检查夜惊羽的行李包,骨节分明的手指将叠好的衣物又取出重新整理,“出门在外一定要小心,千万不要让人欺负了。”他说话时没抬头,专注地将应急药品塞进夹层。
“我知道了。”夜惊羽靠着门框,长长的叹气,这已经是他第五遍听到同样的叮嘱,是真的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雪墨白突然直起身,从一副内袋取出一个银灰色光脑:“把这个带着。”
他拉过夜惊羽的手腕,动作轻柔却不容抗拒地扣上,“全息投影比手机清晰。”
“手机也可以视频。”夜惊羽试着抽回手,却被对方握得更紧,光脑的金属扣带泛着冷光,完美贴合腕骨曲线。
雪墨白的拇指在光脑边缘轻轻一划,激活了定位系统:“多一条联络渠道总是好的,有任何情况,一定要及时联络。”
“我就只是去一天。”夜惊羽终于挣脱雪墨白的手,转身去取挂在衣帽架上的外套,白色风衣上还残留着雪墨白熨烫时留下的淡淡熏香。
以前他也经常出差,有时一去就是大半年,雪墨白也从没这样紧张过。怎么这次区区一天的行程,就让他焦虑成这样?
“那可是整整一天!”雪墨白的声音从厨房传来,伴随着餐具碰撞的清脆声响,“要在外面过夜的!”
他突然从厨房探出头,几缕雪白的长发粘在沾着面粉的脸颊上,“我再给你做些点心带着吧?万一外面的食物不合胃口……”
夜惊羽看着雪墨白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那双平日教书育人(哦,偶尔还要打架)的手此刻正飞快地揉着面团,围裙带子在身后飘飞,活像只扑棱的蝴蝶。
雪墨白突然停下动作,沾满面粉的手撑着料理台,声音里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要不...我跟你一起去?”
“不行。”夜惊羽系扣子的手一顿。
“那个老变态……”雪墨白低声嘟囔,随即像想起什么似的急忙补充:“我只是骂他,不是说你……”
“我知道。”夜惊羽低头整理袖口,浓密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
雪墨白说得没错,那个人确实是个不折不扣的变态,但自己这副继承了相同血脉的身体,何尝不是。
巨大的机械翼在暮色中展开,金属骨架折射出暗沉的血色光芒,强烈的气流将庭院里的树叶卷成绿色的漩涡,雪墨白雪白的长发在风中狂舞,他紧紧抱着一盒点心追到台阶边缘。
“记得别吃太多,会牙疼……”他的声音被气流的升腾撕碎,“要是不开心就立刻回来!”
夜惊羽回头看了一眼,鎏金色的眼瞳在夕阳下如同融化的黄金,机械翼带起的气流惊起林中栖息的鸟群,无数羽翼扑棱棱地掠过渐暗的天幕。
小熊玩偶突兀的扬起脑袋,玻璃眼珠追随着那个逐渐远去的身影。它歪了歪头,背带裤的纽扣在暮色中闪着微光:“啊呀,小云飞走了呢……”
云澈顺着它的视线望去,只看见被气流惊起的鸟群在低空盘旋,黑色的剪影掠过最后一缕晚霞。
毛绒饿的爪子轻轻拽了拽云澈的衣角,“小羽不跟着一起去吗?”
云澈的思绪终于明朗。在小熊的话语中,三个人物的关系逐渐清晰:
“小云”正是他现在占据的这具身体的原主
“小羽”那个在爆炸中丧生的弟弟
还有一位不知姓名的第三人
这个游乐园应该是他们童年时共同创造的秘密天地,三个拥有特殊能力的孩子,用异能赋予了毛绒玩具生命,建造了这个仅供三人游玩的乐园。也许这里曾经充满欢声笑语,但如今三人早已离散,一个死去,一个被取代,一个不知所踪。
而现在阴差阳错,占据“小云”身体的自己来到学院,又误入这个废弃的游乐园。小熊显然将他错认为了原来的“小云’,那些亲昵的称呼和诡异的热情,都是透过他,对这具身体另一个主人的声声呼唤。
暮色笼罩下的游乐园在云澈眼中忽然褪去了阴森的外衣,那些斑驳的锈迹在他眼里变成了时光的印记,摇晃的旋转木马像是沉睡的老朋友,都在透过他呼唤着那个永远无法归来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