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
谢长宴双手接过,这次没等催促就仰头灌下。苦味依旧钻心,但有了心理准备,倒不至于反胃。碗底果然又藏着一颗蜜渍梅子,他假装没看见,将空碗递还。
“梅子。”白暮雪却不配合他的假装,“吃了。”
谢长宴只得捏起梅子放入口中。这次他细品滋味,除了谢家配方特有的桂花蜜香外,还有一丝...血腥气?梅核上竟缠着极细的金丝!
“今日别出门。”白暮雪收回药碗,“有人问起伤势,就说快死了。”
谢长宴会意——这是在为假死计划铺垫。但师尊的状态让他放心不下:“您的脚...”
“多事。”白暮雪转身欲走,却突然扶住桌角,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谢长宴再顾不得伪装,一个箭步上前扶住师尊手臂。触手冰凉,白暮雪的体温低得吓人,更可怕的是,他闻到师尊衣领间淡淡的金血气息——星盘烙印又恶化了?
“放手。”白暮雪声音虚弱却严厉,“成何体统。”
谢长宴非但不松手,反而探向师尊脉门。白暮雪想躲,却因眩晕而动作迟缓。两指搭上腕间,谢长宴心头巨震——经脉中灵力枯竭不说,还有股诡异的黑气在蚕食心脉!
“噬魂鞭的反噬?!”他失声叫道,“您什么时候...”
白暮雪抽回手,冷笑:“你以为那鞭子为何突然转向?”他指了指谢长宴后背,“最后抽向灵台那一鞭,本该要你半条命。”
谢长宴如遭雷击。所以师尊是用某种秘法转移了鞭伤?难怪要掺九转灵髓...那不是为他准备的,是为白暮雪自己!
“为什么...”
“同命契不是摆设。”白暮雪整了整衣袖,“你废了,我也好不到哪去。”
谢长宴知道这是借口。同命契只分担致命伤,噬魂鞭虽狠却不致死。师尊是...单纯舍不得他受苦。
这个认知让他胸口发烫,比九转灵髓的药效还灼人。
“躺回去。”白暮雪命令道,“再乱动加罚《清静经》三百遍。”
谢长宴乖乖退回床榻,眼睛却一直盯着师尊的右脚踝。白暮雪被他看得烦了,甩袖道:“星盘反噬而已,死不了。”
“弟子有龙血玉……”
“留着保命用。”白暮雪打断他,“幽冥海之行凶险万分,别浪费在这种小伤上。”
小伤?谢长宴想起碗底梅核上的金丝,突然明白了什么:“您用星盘之力...改造了梅子?”
白暮雪明显一怔,随即别过脸:“...试药罢了。”
骗人。谢长宴几乎要脱口而出。那梅核上的金丝分明是星盘之力的载体,师尊是在用自己的修为为他调理内伤!
“今日申时,”白暮雪转移话题,“掌门会派人来‘探病’。你装得像些。”
谢长宴点头,突然想起一事:“林师兄的留影石...”
“在掌门手中。”白暮雪眼中闪过一丝满意,:证据确凿,青阳子翻不了天。”
原来如此!谢长宴恍然大悟。假死计划不仅能让他潜入幽冥海,还能借机揭露执法堂与天命阁的勾结。一箭双雕,果然是师尊的手笔。
“还有问题?”白暮雪见他发呆,不耐地问道。
谢长宴摇头,却在师尊转身时轻声道:“梅子...很甜。”
白暮雪背影一僵,没回头,只是耳尖微微泛红:“...睡你的觉。”
房门轻轻关上。谢长宴摸出枕下的梅子核,对着晨光细看。金丝在核缝间闪烁,如星河流转。他将它贴在胸口,那里跳动着的不只是心脏,还有某种更为炽热的东西。
申时的日光斜照入窗时,谢长宴已准备好表演。他运功逼出满头冷汗,脸色苍白如纸,呼吸微弱到几乎不可闻。当掌门派来的弟子蹑手蹑脚进屋‘查探’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奄奄一息的景象。
“谢、谢师兄?”弟子试探着唤道。
谢长宴半睁着眼,气若游丝:“水...”
弟子连忙倒了杯水,扶他起来时碰到后背伤口,谢长宴适时地“嘶”了一声——倒不全是装的,伤口确实还疼。
“寒霜君下手太狠了...”弟子小声嘀咕,瞥见谢长宴衣领下露出的绷带,上面渗着淡金色液体,“这、这是伤到心脉了?”
谢长宴闭眼不答,只是痛苦地皱眉。弟子不敢多问,放下水杯匆匆离去,想必是去汇报“谢长宴命不久矣”的好消息了。
房门再次关闭后,谢长宴立刻睁眼,从枕下摸出一张传讯符——是白暮雪早上偷偷塞给他的。符上只有八字:
「子时假死,勿惧」
他将传讯符凑近烛火,看着它燃成灰烬。窗外,暮色渐沉,最后一缕阳光掠过西厢屋顶——那里是白暮雪闭关的静室,此刻正笼罩在淡淡的金雾中。
谢长宴握紧梅子核,感受着同命契传来的微弱波动。师尊正在准备什么大型术法,灵力波动剧烈得不正常。
幽冥海,父母,天命老人...一切谜底都将在今夜揭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