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母的声音!
谢长宴猛地回头,看见本应死去的母亲站在废墟中央,周身缠绕着血红色的锁链。那些锁链另一端连接着虚空,仿佛从另一个世界延伸而来。
“娘?!您还...”
“血饲契...”白暮雪虚弱地解释,“她早将魂魄卖给幽冥了...”
谢母的身影已经开始透明化。她双手结印,地上的传送阵突然亮起刺目血光:“去朱雀焚天塔...找...朱雀翎...”
“不!娘!”谢长宴想冲过去,却被一股无形力量推向传送阵,“我跟您一起...”
“傻孩子...”谢母笑了,笑容温柔如他儿时记忆,“娘早就死了...现在只是...完成契约...”
冥将的残部正在重新集结。谢母看了眼逼近的黑影,突然扯断胸前一条锁链。锁链断裂的瞬间,她胸口迸发出耀眼的红光,如旭日初升。
“血饲契·焚魂!”
红光如潮水般扩散,所过之处冥将们发出凄厉惨叫,黑甲如蜡般融化。谢长宴被强光刺得睁不开眼,只感觉有人从背后推了他一把——是母亲的手!那只温暖的手最后一次抚过他的背脊,将他与白暮雪一起推入传送阵中。
“活下去...”
这是谢长宴听到的最后一句话。传送阵启动的强光吞没了一切,母亲的容颜、寒霜峰的废墟、冥将的残影,全都扭曲成斑斓的色块。在完全消失前的一刻,他看到母亲的身影化作漫天光点,如烟花般绽放,又如泪水般消散。
“娘——!”
撕心裂肺的喊声被空间扭曲成怪异的回声。谢长宴紧紧抱住昏迷的白暮雪,感觉自己在无尽隧道中下坠。不知过了多久,眼前突然一亮,接着是扑面而来的热浪。
他摔在一片赤红的沙地上。白暮雪从他怀中滚出,在沙地上留下一道蓝色血痕——那血竟让沙子瞬间凝结成玻璃状的晶体。
“师尊!”
谢长宴爬过去检查白暮雪的伤势,心沉到谷底。师尊的呼吸已经微弱到几乎察觉不到,皮肤下的蓝纹蔓延到了脖颈,正在向面部延伸。最糟糕的是心口,结晶化范围扩大了一圈,像冰霜在吞噬生命。
环顾四周,他们似乎身处一片荒漠。远处矗立着一座通体赤红的巨塔,塔尖没入云霄,在烈日下如燃烧的火炬。
“朱雀焚天塔...”谢长宴喃喃自语,想起母亲的遗言,“朱雀翎...”
怀中人突然动了动。白暮雪睁开眼,瞳孔已经变成冰蓝色,目光涣散:“冷...”
谢长宴连忙脱下外袍裹住师尊,却发现布料刚接触皮肤就结了一层霜。白暮雪的体温正在急速下降,这样下去...
“坚持住!我们到塔里就安全了!”谢长宴抱起白暮雪,踉跄着向红塔走去。
沙地烫得惊人,每走一步都像踩在火炭上。谢长宴的靴子开始冒烟,但他顾不上脚底的灼痛。怀中的重量越来越轻,不是错觉——白暮雪的身体正在一点点结晶化!
“别睡!师尊!看着我!”谢长宴拍打白暮雪的脸颊,却蹭了一手冰渣,“告诉我怎么救您...求您...”
白暮雪的嘴唇动了动,声音轻如叹息:“...塔顶...朱雀血...”
话音未落,他的眼睑缓缓合上。谢长宴惊恐地发现师尊的睫毛上已经挂满细小的冰晶,像冬日窗棂上的霜花。
“不...不...”
谢长宴抱着白暮雪在滚烫的沙地上狂奔。赤塔看似不远,却怎么也跑不到头。更糟的是,他感觉到体内的魔龙血脉正在与这片灼热环境产生共鸣,皮肤上的黑鳞纹越来越明显。
“呃啊——!”
一股剧痛突然从心口炸开。谢长宴跪倒在地,小心地护着怀中的白暮雪不摔出去。他低头看向自己胸口,那个星形印记正在发烫,红光与黑芒交织,像有什么东西要破体而出。
就在这时,一个意想不到的变化发生了——印记的红光突然延伸出一条细线,连接到了白暮雪心口的蓝纹上。两种颜色交汇处,冰与火奇迹般地共存,既不互相抵消也不彼此吞噬,而是形成一种微妙的平衡。
谢长宴福至心灵。他小心地将白暮雪平放在沙地上,自己则俯身将胸口星印贴在师尊心口疤痕上。
“霜烬同燃...”他想起某本古籍上的记载,“冰火相济,生死同契...”
星印与疤痕接触的刹那,一道耀眼的光柱冲天而起!谢长宴感觉体内龙息如潮水般涌向白暮雪,而师尊体内的寒气则倒灌入自己经脉。这过程痛苦至极,就像有人用烧红的铁棍搅动骨髓,却又奇异地带来一丝舒畅——两股相克的力量正在互相调和。
光柱惊动了塔中的存在。一声清越的鸣叫从塔顶传来,接着是铺天盖地的威压。谢长宴抬头,看见一只巨大的朱雀虚影从塔尖升起,火焰般的眼眸正俯视着他们。
“擅闯焚天塔者...”朱雀的声音如岩浆翻滚,“死。”
谢长宴抱紧白暮雪,直视那对燃烧的眼睛:“求朱雀血救命!”
朱雀虚影沉默片刻,突然俯冲而下。谢长宴本能地护住师尊,准备硬接这一击,却见那巨鸟在距离地面十丈处突然停住,化作一个红袍女子。
女子赤足踏在滚烫的沙地上,每一步都留下燃烧的脚印。她走到谢长宴面前,伸手抬起他的下巴,指甲如刀片般锋利。
“魔龙血脉?”她挑眉,“有意思。”
谢长宴不敢动弹:“前辈...”
“他要死了。”女子指向白暮雪,“寒霜剑气反噬,加上强行施展禁术,魂魄已经碎了一半。”
“求前辈救他!”谢长宴重重磕头,额头抵在灼热的沙地上滋滋作响,“任何代价我都愿意付!”
红袍女子盯着他看了许久,突然笑了:“任何代价?包括你的魔龙骨?”
谢长宴毫不犹豫:“是。”
“有意思。”女子转身向塔走去,“带上他,跟我来。”
谢长宴抱起白暮雪跟上。走近了才发现,朱雀焚天塔的基座是由无数赤红晶石垒成,每块晶石里都封着一团跳动的火焰。塔门是两扇巨大的羽翼形状,随着女子靠近自动开启。
“记住,”女子在入门前回头,眼眸如熔金般炽热,“踏进此门,就没有回头路了。”
谢长宴低头看了看怀中气息奄奄的白暮雪,又想起母亲消散前的笑容,毫不犹豫地迈步而入。
“弟子...无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