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一幅画?”
沈确打开布袋,是一幅画轴。
藏书阁内的东西都不甚精致,而这幅画轴所用之物无一不精,显然是极其重要的东西。
江惟安缓缓打开这幅包装精美的画轴。
霎时,一副梨花美人图便出现在眼前。
画中的梨花树开得极为绚烂盛大,抬头都望不见天空,树下都落了一层厚厚的花瓣,将地面染的雪白。
粗壮的枝桠上斜倚着一个红衣女子,露出的皮肤几乎与梨花融为一体,轻纱被风吹得微微扬起,白玉般的藕臂自然的垂在身旁。
她微微昂起头,酒壶悬在空中往下倾倒,姿态懒散。
许是察觉到有人在画她,漫不经心的斜睨着下方,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酒壶甚至都没放下,以至于只能看到她的眉目。
偏偏这眼睛画得极为传神,仿佛她能透过画卷,真真切切的盯着她们。
“阿,诀?”江惟安看着画轴底下细小的字,内容不多,却透出一股亲呢的意味。
“这人叫阿诀?你母亲跟你提过她吗?”
“没有,根本没听过这号人。”
“奇怪,”沈确仔细瞧了瞧这画轴的底部,“这下面还画了一条小龙,这么细致,应当不是什么点头之交。”
一条憨态可鞠的小龙,旁边还有一只呆呆的小羊,这显然不是出自一人之手,小羊画风相当之潦草,能看出这人的用心,但画出来的效果却不尽人意。
“你看她旁边的枝桠上,还挂着她的剑,习武的估计就是她了。”
江惟安肯定的点点头,“这东西得收好,不知道怎么会放在这。”
她收好画轴,瞧了眼天色,冲沈确说道,“走吧,天色不早了,该用膳了。”
沈确点点头,和她并肩走出藏书阁,几朵梨花飘进书阁,还透着隐约的酒气。
雨下得太大了,白日天都是阴沉沉的,路上陆续有丫鬟开始点灯。
江惟安见了颇有些感触,“话说回来,嬷嬷她们都好喜欢点着灯睡觉啊。”
“她们?”
“我娘亲也喜欢,不过她只在下雨天点。”
“可能是为自己留一盏灯,更有归属感吧?”意识到什么,沈确又找补道。“不过也可能单纯喜欢亮堂些。”
“那你呢?”江惟安反问道。
“我吗?”沈确认真思索了一下,才缓缓开口道,“我没有彻夜点过灯,非要说的话,我倾向于前者。”
“那你想点吗?”江惟安又问道。
沈确这回却回答的很快,“不想。”
“为什么?”听沈确方才的口吻,她明明还是挺感兴趣的啊。
“灯火无人看着,总是会灭的,何况点灯是告诉自己,这是能够依托的地方,我也没什么地方能点的。”
江惟安默默抿住唇瓣,皱起眉头,手渐渐握紧。
如此高度熟悉的对话,极度相似的气氛,她真是恨透了自己这张臭嘴。
她痛定思痛,故作轻松的暗暗呼出一口气,随后十分坚定的握住沈确的手。
“没关系的!”她扯着她就往相反的方向走,“我这里给你点!一盏,十盏,百盏,只要我江惟安还在,这灯就永远不会灭,这里会是你可以一直依托的地方。”
沈确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懵了神,反应过来时只看到江惟安圆圆的脑袋,只觉得鼻子有些发酸。
腰间的香囊被甩的四处飘荡,江惟安无暇顾及,到了小屋门前,才堪堪停住脚步。
“这个地方,平日里除了我,没人会来这里打搅,只有丫鬟定期洒扫。”她说着便推开门。
墙上挂着许多画和字张,大部分看起来都十分稚嫩,墙边还挂着一水的戏服,几个斗柜上还摆着许多可爱的小物件,甚至还有虎头鞋,小铃铛这类东西。
她仿佛在透过这些东西,窥探幼年的江惟安。
“这是当初一起运来的小物件,不过大部份都旧了。”江惟安搜出一对十分精致的烛台,用金玉缠绕而成,侧面缀着珍珠流苏,柱子上还镶了不少宝石,看起来流光溢彩,真是十分精巧的物件。
“就点这个吧。”江惟安取出火折子,将油慢慢倒进去,“一盏灯多孤单啊,我们点一对!”
她不紧不慢的将烛火点起来,一边还和沈确说道,“这两盏灯都是极不费油的,而且还会有人定期来添灯油,所以烛火定然是不会熄灭的。”
沈确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做何反应,她有些无措,江惟安却好像并未要求她必须给个答复还是怎样,仿佛只是单纯想这么做,仅此而已。
“还有,今日有你爱吃的碎椒牛肉,你可得多吃些。”江惟安小心翼翼的添着灯油,絮絮叨叨的嘱咐她。
她还是觉得,沈确太瘦了些。
“好。”沈确应着,只觉得心跳声如钟鼓般轰鸣,静静立在原地,看着两盏灯渐渐亮起。
点完了灯,江惟安才哼着轻快的小调和沈确一起去前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