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我的要求,穆青将此蛊去除子母特性,令每只子蛊均可抱卵。”
“而蛊卵继承腹中药物特性,若药蛊身亡,则千百蛊卵孵化而出,以此绵延不尽,彻底驱除病根。”
…好生猛的治疗方式。
裴天衢看她讲得眉飞色舞,心情有些复杂。
难怪鬼医巫穆青会归顺于她。
“虫嗣繁衍损耗的是宿主生机,若患者被虫噬致死病灶都未得解除,何解?”
俞寒拍掌:“问得好!所以此蛊仅修者可御,因为联通其族群的,是培育首只孕母的仙灵之气。”
她抬起手给他看,白皙的手腕上隐有一点即将消逝的红。
“修者灵气既可补足虫嗣繁育,又可牵制蛊群生息,堪比多线程蓄能主机,简直不要太好用。”
裴天衢无视那听不懂的话,只觉得那纤细手腕上的伤口红的刺眼。
他突然领悟到了她的意图。
“…你给这蛊填了毒,用自己的血养它,让它去毒杀阴罗鲵?”
裴天衢神情复杂,语气满是难以置信。
俞寒自得:“毕竟此蛊效力非凡,只有用这种饲蛊方式加以限制,才能避免毒蛊被滥用…”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裴天衢厉声打断她。
“能破坏蚀毒藻的毒何其可怖,你怎敢用自身血肉去养,最后还让王鲵所伤!”
他眸色金光涌现,仔细将俞寒扫视一通,唯恐她内里早已糜烂。
“…这不刚好赶上了嘛。”她摊手:“它嗜血,我流血,把蛊送进去,多省事。”
“你真是个疯子…!”金瞳熄灭,裴天衢低叱着握拳。
她此刻虽安然无虞,他却仍是心有余悸。
原以为她精明强干不会让自己吃一点亏,不曾想竟也会为达目的罔顾自身性命。
裴天衢不禁抬头重新审视这个女人,却发现她面上笑意渐淡,难得失了情绪。
俞寒看着欲言又止的裴天衢,高高扬手,一巴掌拍在了他的头顶。
“这么凶!”
“还敢骂师尊!刚刚谁救你的忘了?”
这一巴掌力道不小,拍得裴天衢眼神一下子清澈起来。
俞寒看着好笑,不再跟他计较,趁机把那糖药丸塞进他嘴里。
“唔—咕…你!”
“别你啊你了,快来看看我这法子好用不。”俞寒摁住他的头,让他跟自己一起观察结界外鲵群的动向。
“群伤耗蓝,哪有投毒好使。”
俞寒瞧得认真,裴天衢却心神难定。
舌尖泛起丝丝清甜,裴天衢被她压着头有些不自在,却莫名不敢动弹。
头顶指掌微寒,那幻境中总是朦胧的檀香此时清晰地沁入鼻息,搅得他脑海一片混沌。
“我本以为…幻境中的你只是在做戏。”裴天衢喃喃:“没想到、你真的会…竭力救我。”
俞寒瞪大了了眼睛。
瞧着这小没良心的说的什么鬼话。
“幻境又如何,我的灵气和丹药可都是实打实地消耗了!”
是…是。
裴天衢忍不住柔和了眉眼,唇角都微微弯起。
哪怕知道是幻境,她也是不忍心让他疼的。
他止不住地去看她,看她总是束起的墨发此时披散在身周,徒然柔和了凌厉的气场。
她五官清晰地描绘在他眸间,显出和平时不一样的清柔。
救他之时,她喜欢的发冠掉了,爱惜的扇子也坏了…
裴天衢恍恍惚惚,只觉得意识都被浸在了那檀香里沉浮。
若头顶这双手,身旁这阵香,都曾真实地出现在他的过去…
她定不会容许他,沦落到此种境地。
…师尊…师尊……
他仿佛又回到了那片雪域,变成了心中有此二字执念的少年。
“哈哈,快看,女王真的死了!”俞寒连拍裴天衢的头,打碎了他的心猿意马。
裴天衢脑瓜嗡嗡凝神去看,就见到那鲵王不知何时已翻着肚皮浮在水面,而游在四周的阴罗鲵竟已开始试探着去撕扯它的皮肉!
一只小鲵壮着胆子咬上尸体咽喉,群鲵见女王悄无声息,瞬间在河水中暴起,争先恐后的去啃食首领的尸体。
“就是现在。”
俞寒勾唇,闭眼感受到灵脉中的灵气成摧枯拉朽之势被吸食,神识之中,仿佛听到了虫群破卵而出的雀跃嗡鸣。
毒蛊体内的毒酸在阴罗鲵肝脏之间迅速流窜,蚀毒藻大片萎颓之下,其毒腺密布的身体构造瞬间将其内部腐蚀出了密密麻麻的筛孔。
蛊发的阴罗鲵顿时哀鸣起来,在池中翻涌成一片。
它们死鱼一样翻着肚皮浮在了水面上,引来了更多小鲵的啃咬。
殊不知此类同类相食,却更是加速了彼此毒液在胃腹间的渗透,将族群一波又一波推向自己引以为傲的剧毒!
此计将毒鲵的特征和种族习性用得巧妙。若忽略那以身饲蛊的疯狂行径,当是个釜底抽薪一劳永逸的绝妙之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