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式起什么名,你练好了,以后扔菜叶子都一样好看。而且你还是木灵根,不管你在哪里,只要有树叶树枝花瓣花蕊,你就能使出来,只要你能瞄准,能掷出,连弓都不需要。你射箭成绩绝对能过内外门考核,等你以后离开终南府,这招还是能继续用。”李尹摸了摸他的脑袋,“以后你可以常来练习,反正我……反正这竹林也不会有人过来。”
“不如叫它飞花碎叶吧!”赵兰辞兴奋劲还没过去,兴高采烈地讲着。
“你们小孩都喜欢什么奇奇怪怪的招式名字,一点也不好听。”李尹揉了揉耳朵,又唤来了一片竹叶别在发上,口中念叨,“飞花碎叶……”
只要自己不轻贱自己,没人能永远轻贱我一辈子。
那时候的赵兰辞是这样想的,云霞阁的赵兰辞看向一旁递弓上来的仙侍,好像在看曾经的自己。
那时想着,我要成仙,只要成了仙就好了,踏上九霄重楼,就没有任何烦恼了,可谁知成了仙,还是被人轻视,被人调笑,却比那时候还苦。
年少时心头还有个可以做目的地的地方,有个念想为之努力,现在却是连逃也不知道要逃哪去了,天之上再无更高的天,光是这天压下来就要把他压垮了。
“钱师弟想怎么比?”他拿起弓箭问道。文颂祺坐在一边喝酒看热闹,满脸都是兴味。
“凡间宴会有投壶游戏,我们今日也重温旧梦,云霞阁地处开阔,咱们就玩玩射箭。每人二十支,射中云中箭靶的红靶心就算赢,看看谁中得多。”钱雨桐除了外袍,露出里面的紧身窄袖。
一旁有好事者起哄道:“这么干玩太没意思了,不如讨个彩头。”
“怎样,执墨使,要不要赌点什么?”钱雨桐问。
“看来师弟是有备而来,赌什么肯定也早想好了。”赵兰辞浅笑回答。
他不想和这群人撕破脸,因为他心里清楚,突然冒出来的师弟,看热闹似的文颂祺,极力拱火的众仙,都是因为平太阳钟的出现和青灵庭的逃离。司辰鼓楼如今以太阳为尊,只敬金乌神鸟,不敬其余众神,虽是打更小吏,也无需再听任何大神的使唤,这样的小事已是触怒了一些人,更何况牵连众多仙草的青灵庭。
他们这群人不敢去为难应雪晴,便来为难他,可他若是在酒宴上承受不住这样的羞辱,他们真正要针对的目标就是子时和小春他们了。
钱雨桐拍拍手,一旁便有仙侍呈上来一个衣架,上面挂了一件如软纱般的外袍,广袖拖尾,在日光下几近透明,凑近看却有五彩光芒凝聚其上,如彩虹流转一般瑰丽。
“我这恰好有件云天玉袍,承蒙师兄不弃,拿此物做个彩头。云天玉可就是咱们平时行使职责、传递令牌所用的玉料,只有神界能如此大手笔地使用,极其珍贵,这件衣服虽用料不多,但能讲坚硬玉石炼化成布,也足见此器修功力。不知可还能入执墨使的法眼?”钱雨桐颇有些自得地说。
在天外,应雪晴那么大的玉楼台都是一整块云天玉,连他睡的床都是,云天玉在他们那里都是当床脚的。只是钱雨桐好整以暇,明显试探,他要拿出至少和云天玉同等品次的法宝才能不露怯。赵兰辞思索了一番,有了主意。
“果然是好东西,那师兄便赌……这个。”
此话一出,众人都伸着脖子来看赵兰辞拿出的那根修长羽毛,只见那根羽毛通体洁白,华光莹莹,被他捧在手心。众人面面相觑,看向彼此眼中的都是惊诧,难道是……
“正是玉尘子一根尾羽。”赵兰辞款款笑道。
反正这次应雪晴不在,就让他狐假虎威一次吧,打定了主意,赵兰辞忍着牙酸脸红,硬是捏出矫揉造作的嗓音:“雪晴说,只要我高兴,多少羽毛也给得!”
“咳、咳咳!”文颂祺正喝着酒,被他这句话唬得差点喷出来。钱雨桐嘴角抽搐,其余人更是有的看天有的看地,整个厅竟罕见地冷了场。
还是钱雨桐最先反应过来,说道:“那,师兄,请?”
赵兰辞微微一躬身:“我今日穿戴有些不合适,可否允许我在比试前更衣?”
众人自是引他出去,又找了小仙童为他指路。
厅中欢宴又继续了一会,久得要不是他的羽毛还押在这,钱雨桐要以为赵兰辞逃跑了。
“久等。”赵兰辞回来,身上早已缠好襻膊,将袖子拢起,露出纤长有力的小臂。
“那便开始吧,师兄,红箭为我,蓝箭为你。”钱雨桐说着,举起了弓,文颂祺做裁判,一声令下。
赵兰辞冲着靶心拉满弓弦,就像当年竹霜真人握着他的手教他飞花碎叶一般。
绝对不能输,输了可就把应雪晴的尾羽输走了,他就算真有几千几万根应雪晴的羽毛他也不愿意给出去一根,何况要是没了那根尾羽……他连天外都飞不回去,雪晴要是知道自己的羽毛被他在外面赔出去了,不知又要怎么折腾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