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要命的是,在长时间剧烈运动下,塑料袋里的水也被喝得一干二净,最后,为了竭尽袋子底部里最后一点水,陶明安甚至不惜用舌头去舔,去吸。
然而天空飘来一小片雪花,怎能熄灭熊熊燃烧的山火?云中落下一小个雨点,又该如何滋润干枯龟裂的河床?陶明安被迫一次次用口水将嘴唇润湿,好缓解干燥带来的疼痛,麻木重复的动作,舔得嘴唇鲜血直流。山风被太阳吸干了,血珠也结成硬壳干干地扒在嘴上,蓬勃滚烫的热浪正不知疲倦地繁殖着。
陶明安把外套披在头顶,忍受着令人焦灼窒息的空气,她两眼放空,全凭意志力在支撑,终于在一小片山坡背后看见一条潺潺流动的小溪。在见到它的那一刻,她几乎是从山坡上一路滚下去的。
——好凉,好舒服。
她狠狠灌了几口水,甚至因为吞咽得太急,被水噎到了,但她顾不上喉咙这点疼痛,顾不上甩在一旁的购物袋,顾不上蹭了一身的草和泥土,她径直跪趴在地上,像一匹马,抻直了脖子用嘴去够。
——噢,没煮过的生水,我会生病的。
脑海里念头一闪而过,她的动作迟缓了片刻,接着又不受控般把头探向水面。直到喉咙的灼烧感缓和了几分,她才慢吞吞地直起身子,从一旁的购物袋里掏出塑料袋装水。
好累啊!真的走不动了!
陶明安筋疲力尽,一边在心里咆哮,一边揉揉小腿试图缓解酸胀感。她在溪边坐了一会,感受着凉意微微抚平疲惫。
沙沙。
静谧的午后,陶明安忽然听见身后传来声响,她仓皇回头,感受到一个重物狠狠撞上她的肩膀。
重力袭来,陶明安猝不及防跌进溪边,左手五指插进乱石滩中,刹时传来一阵剧痛。她咬咬牙,右臂重重向背后甩去,把压在她背上的生物抡入溪水,紧接着她反身一扭扑到它身上,将它狠狠压进水中。
来不及看清楚是什么生物,本能就已经驱使着她的两条腿分别压在它的腿和身子上,左手按住它的脖颈逆着把毛往上一捋,右手则从裤子口袋里掏出小刀,拇指一顶刀出鞘,对准脖子割了下去。
一套动作下来像是在杀鸡,但这可比杀鸡要难多了。陶明安觉得自己在割一段腕口粗细的麻绳,还是几股拧在一起根本割不动的那种。
溺水带来的窒息感,以及在脖子上不断滑动的威胁,这一蓬黄毛乱飞的生物开始剧烈挣扎,它的爪子爆开向陶明安的腹部猛烈地踢过去,橘黄色的喙也反复张合,力气大得她差点压不住。
反复拉锯了不知道多久,它的动作幅度慢慢变小了,从脖颈处流出来大片大片暗红色的血伴随着一股奇异的腥香。直到它的身体往水底沉,陶明安这才敢松开手。她滑坐在一旁,任由溪水冲湿了半个身子。
片刻,她起身查看这个不明生物的尸体。
它的外观看着像鸡,体型和莫名其妙就攻击人的行为却和鹅更为相似,脖颈处爆着几排铁树叶似的硬长毛,软软摊开的翅膀下面甚至还畏缩着一对几乎没有毛的小肉翅。
我的天啊,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快餐店看到了不得高兴死。陶明安腹诽,又觉得自己竟然还有心思想这些,真是心大。
心里乱想不断,手上的动作也没停。陶明安把它翻了个身,看见它张得大大的喙里,露出两排荆棘刺一般尖尖的小牙,视线往旁边滑过,和它一连串大小不一的眼睛对视上了。
陶明安一愣,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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胃囊里空荡荡的,陶明安只吐出来一些刚喝进去的水。
刺鼻的血腥味和怪异的腥香从不明生物的尸体上源源不断地传出来,刺激她不断地干呕。陶明安强忍着从喉咙里反上来的苦意,抓住它铁钩似的双爪往下游狠狠抛去。
远离这些气味,陶明安才稍微舒坦了一点。她往上游走了两步,快速地把手上和衣服上溅到的血迹洗掉,又把衣服凑到鼻子下嗅了嗅,没有闻到别的味道后回到岸边,捞起购物袋就往对岸赶。
趟过溪水,又怕血腥味招来别的什么生物,陶明安不敢多做停留,拎着袋子开始狂奔,直到走得她双腿一软,瘫倒在地,才在不远的半山脊处找到一个合适休息的地方。
按照昨晚的方法布置一番后,陶明安身子一歪,躺在树枝上昏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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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明安这一睡,就从阳光正盛睡到了月白风清之时。
醒来的时候她正斜斜躺着,浑身上下感觉被锤子重重锤过一遍,几乎不能动弹,只能瞪着眼发呆。然而在夜色里,下午杀死的那个生物,仿佛透过黑暗又与她相视。
畸形的翅膀,长满牙的尖嘴,还有从耳窝满到嘴裂的眼睛,这绝对不是地球所有的生物。
用一种不再时髦的说法来表述,那就是她穿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