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润如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温嘉赶紧回头,只见孟斐穿着一件颇为正式的墨蓝色的西装向他走来。他笑容和煦、身姿挺拔,在一堆小孩中显得鹤立鸡群。
小孩子们见到他似乎有些害怕,说笑声立刻都停下了。
“孟斐学长?”温嘉对他打了声招呼。
“刚才还叫哥哥,现在就称为学长了?”孟斐目中含笑。
温嘉低下了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然后他看向温嘉手中的盒子,问道:“送我的?”
温嘉点了点头。
孟斐看了看周围,小孩子们都眼巴巴地看着他们,于是他对着小孩们说道:“都散散吧,去一边玩。”
小孩子都很听孟斐的话,一下子就散开,打算去别处玩,只有一个胆子大,走之前还冲着温嘉说道:“温嘉哥哥,你一会儿来找我玩。”
温嘉口中的“好”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背后的孟斐便用手一下子捂住了温嘉的嘴,手心的掌纹与温嘉的唇紧紧贴合,让温嘉发不出声音来。
两人之间极近的距离也让温嘉猝不及防,身体失衡,手中的盒子差点掉落,但孟斐的伸出了一只很稳的手,一下子就托住了。
在确保手中的物品安全后,温嘉赶紧脱离孟斐的桎梏,侧过身向后退了几步。
看向孟斐的眼神充满了警惕,虽然孟斐在温嘉心中,人还算不错,但是总是有股危险感,也总是做些温嘉来不及反应的动作。
“就是想逗逗你,让你别什么事都轻易地答应。”孟斐云淡风轻地说道,仿佛刚才他对温嘉做的都是极为正常的事,“既然是送我的礼物,那就陪我拆开吧。”
看着盒子的大小,孟斐也猜得出来温嘉送的是什么,但他心里还是很愉悦。
两人来到庭院旁的一处石桌前,面对面地坐着,温嘉缓缓解开外面的一层绸布,露出里面精致的白榉木制成的礼盒,再将礼盒打开,里面露出了一整套精致的骨瓷茶具,细腻光滑,骨瓷的表面还绘着银色的纹路,这套茶具看起来就颇为昂贵,是温嘉花了自己将近半年的工资才买下来的。
看见里面的东西,孟斐忍不住笑了一下,他笑得很真诚,和平时稍有不同:“补偿我的?”
“应该算道歉。”温嘉回道:“之前送礼物的时候,我确实没考虑过你的喜好。”
那几年,他年龄也小,帮着主人家准备礼物,也只是保证不出错就好。
“嗯,我知道。”孟斐挑出其中一只茶杯,白皙透光,薄如蝉翼,是孟斐最喜欢的那种,“我知道我对你没这么重要。但这套我还是很喜欢,所以要跟你说句谢谢。”
见孟斐收下了茶具,温嘉觉得自己的任务也算完成,就起身打算去找孟琮,但孟斐却在温嘉经过他时,突然伸出手,将温嘉整个人拉到了自己旁边的石凳上。
两个座位紧挨着,这个社交距离对于他俩有些超过了。
即使认识多年,他俩也从来没做的这么近过。
“看到那棵树了没?”孟斐带着温嘉一同看向庭院中央一棵树,那是一棵年头很长的百年老树,亭亭如盖,树干粗壮,带着时间的裂痕,虽然冬天的它枝叶已枯,但在夏天枝繁叶茂,硕大树冠的阴影能将整个庭院覆盖住。
“嘉嘉,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
孟斐与温嘉的第一次见面是在孟斐十三岁国外游学结束的一个暑假。
那年的孟斐在国外得了一个新奇的玩意,一只漂亮的,纯金打造镶嵌着各色宝石的机械鸟,他的鸟尾处有着发条,只需轻轻一拧,就能绕着人飞起来。
他当时也是个孩子,即使面上不显,心里也还是喜欢的,也是想炫耀的,于是总是将那只鸟带在身边。
姑姑孟琮经常带着她的两个儿子来孟家的园子玩,孟斐习以为常,但这次郁椴的身边又多了一个小孩。
在孟斐将机械鸟放在指尖把玩,不经意炫耀的时候,郁椴就拉出了那个孩子,身上穿着一身短袖短裤式的小西装,瓷白的,像个洋娃娃,只有浓黑的眼睛能看出点人气。
郁椴说,这孩子叫温嘉,是他的。
他这也是一种炫耀。
孟斐当时就觉得没意思,活的洋娃娃确实要比死的机械鸟好玩。
于是在郁椴提出要玩他的机械鸟的时候,孟斐也没有藏着,大方地递给了他。
而那时比他们大几岁的郁鹤凇只是朝着这帮小孩子们看了一眼,随即就坐到了旁边的石凳上,他的手中拿着刚从孟家的书房里取出的书,兴致缺缺地打了个哈欠,他应着长辈的要求,确保小孩们不出事。
而那个小孩就呆呆地站到一边,动也不动。
孟斐想他是不是真的,只是个洋娃娃。
风吹落,鸟飞起,叶子被吹动得掉了几片,有的落在了郁鹤凇的书上,有的落在温嘉的头上。
然后又都被郁鹤凇捡起,扔到了石子小路旁的花丛中。
意外就是这样宁静的氛围中发生的,还不会熟练操作的郁椴,刚松开上好发条的机械鸟,这只鸟就直直地飞进了庭院中央的那棵大树里,里面枝叶复杂,鸟儿久久没有出来,甚至没过几秒,那种细小的机械声也消失不见,卡在里面几乎是必然能想到的。
那是极高的树,树冠也大得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