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人小心翼翼的上前,端着前些日子她细心照料的君子兰给她看。
“娘娘,您看,您养的花儿开了,这黄橙橙的颜色多美啊。”
柔妃木然的转头看向花,“是啊,花都开了,已经过去好几日了。”她伸手抚摸着花瓣,终于死心了。
她挥挥手让宫人下去,回房站到镜子前,观察着镜中的自己。
漪兰殿有一面满宫最大的镜子,足够照出柔妃整个身子。她从上看到下,又捏起白色的袖边,转头叫宫人把司衣坊的人喊来。
“本宫要做些新衣裳,你们找些颜色鲜亮的布出来,白色穿腻了。”
下一次请安的时候,众人就发现一向爱穿白色的柔妃,今儿破天荒穿了一身杏黄色的宫装。她不但换了衣裳,连人都好像变了,程贵妃拿着她打量来打量去都不见柔妃躲闪。
柔妃换了白色衣裳的稀奇程度几乎比得上前次皇后留柔妃说话。
这样一来,皇帝当然不负众望来了漪兰殿。
见皇帝的身影出现,柔妃欣喜万分的挽上他的手,“皇上,你快来看,咱们的小九会写字了。”
皇帝送了一口气,上次他从柔妃这儿听了皇后那大逆不道的话后,一着急直接走了,后面朝堂上的事又忙,他也没顾上安抚柔妃。
今天到了这儿才又后知后觉的想起来这件事,还好柔儿一直没变,她一向不会为这些事烦扰。
他也不是一开始就喜欢柔妃,细算起来柔妃入府只比程氏早了一年多。
当年,他与还是齐王妃的皇后感情甚笃,府里好几年只有他们的嫡子秦嘉禾一个孩子,他还给那孩子取了个小名叫小苗,希望他能像小树苗一样茁壮成长。
可惜好景不长,他的好日子没过几天,小苗就没了。
小苗一走,他就只剩老二一个儿子。先皇又是怜惜又是不满他子嗣稀薄,就赐了他几个女人,其中一个就是柔妃。
最开始他对柔妃没什么印象,只记得这人颇为胆小,就仅是例行公事的往她那儿去了几趟,没多久府里就传出了她和老三生母的喜讯。
当时他是很高兴的,他又要有两个孩子了。可自从小苗离世,王妃伤心之余,无力再管理王府事务,加之府里还有两个孕妇待产,内忧外患让他身心俱疲。
就是那时,程氏被先皇以侧妃的名义指入府,程氏一入府就拿住了府里的事务,让柔妃她们顺顺当当的生下了孩子。
他记得,应该就是老四的满月宴上,程氏宣布她有喜了。
府里的女人们都满面笑容的恭喜程氏,他便也顺水推舟的去了程氏的院子,只是走的时候,他忽然想起来,今天应该是柔妃的好日子才对。
他转头,看到身形单薄的柔妃坐在人堆里,低着头,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从那天起,他对柔妃就有了一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愧疚,渐渐的,他开始喜欢去她那儿了。
她不像淑妃一样整日抱怨程氏威风太过。也不像程氏一样让他满心压力,更不像皇后一样让他只想逃离。
她永远在她的屋里等着他来,只要他来了,就只有欢喜。在柔妃面前,他就是天,是唯一。
他觉得自己应该是喜欢柔妃的,所以登基后,他保护着她,给她妃嫔能有的最大的体面,控制着去她宫里的次数,不让她被满宫的女人嫉恨。
都快二十年了啊,想到这,皇帝柔软了一下,看着手里小九写的大字,又想起他们的另一个儿子。
皇帝问柔妃:“轩儿只比老三小了两个月,如今老三也算是有着落了,轮到咱们的孩子了,你有看中的姑娘吗?”
柔妃手上动作一顿,“臣妾倒没有注意,臣妾一直觉得老四还小呢,如今看来,还得由您做主。”
“你呀,这么些年了,还是这样,”皇帝很有些感慨,“那我是得好好挑挑,咱们轩儿性子跳脱些,朕估摸着他怕是喜欢活泼些的姑娘。”
柔妃此时有些钻牛角尖,她心想,轩儿性子从来不跳脱,他只是想在父亲面前表现的好。
为什么要找活泼的姑娘,谁家正妻不是端庄大方的。
柔妃感觉嘴里满是苦涩,她不知道为什么,如今听着皇上的每一句话都觉得别有意味,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臣妾想着,夫妻之间是要投契,但也需互补啊,若轩儿选个和他一样性子的媳妇,两口子说话做事也是一个风格,那万一出错了,谁来描补呢。”
“是啊,你这说的也在理。”皇帝若有所思的说。
柔妃的动作停下了,她这半天是在给皇帝泡茶,“皇上,这是臣妾新制的茶,您尝尝味道怎么样。”
皇帝接过来抿了一口,就随手把茶盏放在桌上。这会他突然想起来今日来的初衷,便饶有兴致的问:“你怎么穿了杏黄色的衣裳,我记着你只喜欢白色啊。”
“臣妾如今也不小了,便是为了孩子们着想,也不该再任性了,有些场合白色终归不太体统。”
眉眼含笑的回了话,柔妃用尽全力控制住自己的视线,不去关注那杯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