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自己嘶哑硬涩的声音,陶峦紧锁眉头,太难听了。
“你好就行。”
祝聿视线沉沉落在她脸上,许多复杂情绪夹杂在其中。
但从他声音中,陶峦听不出太多情绪。
“东西都在这,记得吃药,你需要我的时候往外喊一声。”
祝聿指了指旁边的小沙发,卫生用品和换洗衣物应有尽有。
凝视她几秒,他收回视线,半垂的眼睫落下两片暗影,默默起身离开病房。
陶峦愣愣看着他挺拔背影,怎么莫名感觉出几分脆弱。
“等等......”
她下意识叫住祝聿。
男人果然停住脚步,静默了一瞬,也没转过身来,语气淡淡,毫无起伏。
“怎么?”
陶峦真觉得脑子被烧糊涂了。
没有任何理由,没有任何必要,她就把人叫住。
“记得把门带上。”
祝聿只觉得喉咙里哽得厉害,半个好字都是从胸腔里震出来。
房间内温度适宜,全身黏糊得不行,陶峦吃完药,迅速换成简单的白衣黑裤。
手机铃声响起,显示着“妈妈”两个字。
她清清嗓子,按下接通键。
“吃过了。”
“是在下雨,没有淋到。”
“现在在酒店。”
“工作挺顺利。”
“估计下周能回去。”
妈妈的电话总是那几个问题,陶峦也就按照惯例回答。
“崽呀,我听你声音不太对。”章女士养女儿养这么多年,一点不对劲都听得出来。
陶峦又咳嗽几声,“可能刚睡醒。”
“现在睡觉,晚点就睡不着。”
她拖长音调叫了声“妈妈”糊弄过去。
“好,不说这个。我和你楚叔叔离婚的事情在办了,你什么时候给我找个女婿回来?”
章清渠多少还是怕她阳奉阴违,仍然还和祝聿在一起。
“再说吧。”她含糊其辞。
章清渠不满啧了声,“这感情缘分也是要自己把握的,不能只等着老天给你送过来。”
“上次程以迎来,我觉得他就挺好的,你们从小一起长大,也有感情基础。他在国外做餐饮的,你们要是在一起,我们就全搬到国外......”
“妈妈!”她无奈截住章女士的话,“我暂时不想说这个。”
“现在不说这个,什么时候说?过完年就27岁了,你总得找个人试试吧。”
“那也不可能是程以迎,我对他没感觉。”
她握紧电话,屈起双腿靠在床头,凌乱发丝拥着脸颊,眸里黯淡一片。
“试都没试,你就知道没感觉了?我看他人不错,小时候就陪着你玩,后来出省读书每次回来都给你带礼物。你之前不是最喜欢周末去爷爷家和他一起玩,有次你受欺负,他为了你和别人打架到住院,你都忘了?”
章女士如数家珍一般,把儿时旧事一翻出来。
“我不喜欢他,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说什么都不喜欢。”她尽力捱下心里的那股无名火。
“陶峦,你是不喜欢程以迎……”
听筒里的声音变得严肃,甚至句句紧逼。
“还是对祝聿念念不忘?”
胸口疼得陶峦喘气不过来,她几乎是从喉咙里怒吼出来。
“那你现在是要逼我嫁给程以迎吗?!!”
......
意识到自己情绪过于激动,陶峦垂下脑袋,用力抓着头发,咬唇直到血色尽失,“我不是那个意思。”
章清渠叹声气,“峦崽,妈妈没有要逼你的意思,也不会给你任何压力,妈妈只是希望有个人能好好照顾你。这样子,你不想找咱就先不找。妈妈在看这几周的机票,等你回来,我们直接出国。到了国外,你再......”
“我好累,明天还有会要开,您也早点休息,先挂了。”
陶峦不愿意再继续纠缠下去,当机立断按掉电话。
如同泄愤般,她狠狠把手机摔在枕头旁边,整个人躲进被子里偷偷哭起来。
快乐好难。
她好不快乐。
病房门口。
空气仿佛凝滞许久,祝聿薄薄眼皮下压,一脸疲态,衬衫纽扣随意解开几颗,翻领大衣衣摆处沾上一圈雨渍,裹挟住他紧致修长腿部线条,整个人透出忧悒之色。
他无力靠着白墙,提起饭盒。
听到房间内激烈女声,静默良久,终究是重重闭了下眼,沉沉呼出两口气,心中那股郁气却堵在胸口,吐不出来,咽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