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峦嗓子眼都堵满酸涩,含着哭腔的声音越来越大。
“那我哭起来很丑,是不是也吓到你了?”
“怎么会丑?”祝聿愣住,他从来没想过把这些不好的词和陶峦关联在一起,“只要是你,都好漂亮。”
“怎么会有你这么傻的人。”
她顿住几秒,良久从嗓喉里挤出一句话,声音仿佛在清水里泡过似的,惹人怜爱。
这是她为数不多愿意流露出来的敏感脆弱。
没让自己陷在情绪太久,陶峦急忙把照片发给家庭医生齐修,简单解释情况。
没过一会,那边给了专业的建议:「没伤到真皮□□层以下,不算很严重,你发的药可以涂,最好能去医院处理。」
「你多劝劝,他听你的。」
她抿嘴无言,默默关了手机。
“祝聿,你愿意听我的话吗?”
她俯下身子,同样采取点涂的方式,动作又轻又柔,生怕把人弄痛。
“肯听。”
这会祝聿声音明亮许多,那双幽黑的眼紧盯着白色地板砖,灯光底下,刚好能描摹出两人的大概轮廓。
陶峦弯下腰,细心给他吹气擦药,从地板倒影看去,仿佛她爬在祝聿身上,嘴唇一张一翕,说着亲密的悄悄话。
他要是能背陶峦一辈子,不知道会有多幸福。
“以后遇到危险,你别一股脑就冲上去保护人。”
今天实在是被吓怕了,那油是完全烧开的,祝聿就和二愣子一样不管不顾冲上来护住她。
“我只保护你。”
祝聿无所谓地挑眉,视线未移开过地板半分。
“也不可以。”她长睫微颤,心头荡起阵阵波澜,“谁都没有你自己重要。”
“又不是小孩子,怎么这个道理也要我教?”
她轻敲了下祝聿肩膀,他了然,取出新的棉签递来。
“我只害怕你以后再也不教我了。”
她接棉签动作顿住,然后继续弓腰擦药,佯装听不懂他话中深意。
察觉到她的闪躲,祝聿眸底漾起一丝淡然,似乎毫不在意般。
“陶老师,你愿意听我一句话吗?”
她越发贴近了些,冷调花香全迎了上来。
“你说。”
“有危险的时候,要躲到别人身后。”
陶峦勉强弯唇,笑着摇头反问,“小祝董,你觉得那种情况下......”
有几个人愿意扑上来给我躲?
她忽然说不出口,咽下喉咙的咸涩,丢掉手上沾满血痂的棉签,伸手放在他身前。
不到五秒就要换根棉签,祝聿偏偏要一根一根给。
“等会叫人送你去医院看看行吗?”她盯着成片的血痂,心里止不住的害怕。
“不去,浪费时间。”
他撇过头,语气里充满不屑。
“我陪你去。”
对祝聿,陶峦总是能摸住他命穴。
“不是大伤,去了也只是配完药回来擦。”他手臂往外撑开,往下弓紧背,这样更方便她擦,“你还没吃饭。”
恰好陶峦脸几乎是紧贴他背部,这一动作又没来个预告,充血后凸起的肌肉直接重重打在她脸上。
硬的!
好痛!
撞的她眼眶剩余的泪水都要倒出来。
“还好吗?”
祝聿听到她闷哼一声,连忙要回头看。
“别回头,没事。”她揉揉鼻子和嘴巴。
“我的错。等会你想吃什么?冰箱里还有条鳜鱼,刺少,给你煲汤喝?”
他歪头思考了阵。
“你想吃牛肉的话,等会我再给你炖个番茄牛腩?”
“西兰花也买了,哦对,鸡肉也有,今天还特意买了新鲜板栗。”
陶峦想也没想,大声制止道,“不吃板栗鸡。”
“我以后再也不要吃板栗鸡了。”她一字一句认真重复。
祝聿抬眉,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似乎没想到陶峦是这个态度。
小家伙真的被那句“过敏”吓到了。
最好吓到再也不愿意离开他,祝聿恶劣地想。
“不去医院,真的没问题吗?我看你留了好多血。”她心里隐隐不安,怎么都觉得必须要去医院看看。
“你实在想去求个安心,等会吃完饭再去。”祝聿一脸无所谓,比这个更严重的伤都受过,人哪里有那么脆弱。
陶峦摇头,继续坚持,“不行,先去医院,再回来吃饭。”
“你不是问过齐修了吗?他说我一定要去医院?”
药也擦完了,祝聿转过身,一双大长腿交叠着。
瞥见陶峦脚上拖鞋又没影,于是凑近些,他握紧那对纤细脚踝,把赤裸双脚放在自己双腿上。
涂药涂得太专注,拖鞋从脚上掉落都没有发觉。
“你怎么知道?”
陶峦一脸懵,她可没提过,连手机都没还给祝聿。
“要不然呢?你拿我手机是为了看我公司有什么事,还是看我有没有找别的女人聊天?”
他唇边勾起笑,嗓音带着几分懒散,细听能听出还有几分调谑在里面。
陶峦敛眸,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你不会。”
听到这坚定的三个字,祝聿只觉得喉咙里梗得厉害,恨不得把人全部吞入腹中。
受次不痛不痒的伤就能换来如此大的信任,以后要是有人来骗陶峦,肯定一骗一个准。
片刻之后,他无可奈何叹了口气,又咬牙切齿挤出一句话:“不准相信其他男人。”
懒得想祝聿话中更深的意思,陶峦打了个哈欠,身心交瘁太久了,她只想倒头就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