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的路上,沈星白似乎还沉浸在他哥抱回了一个陌生人的震惊中,少见的保持了沉默,只有马蹄踏在落叶上的声音不断响起。
沈棣华视线落在前方,怀中人清浅的心跳隔着布料牵动着他的思绪。他低头凝眉,注意力落在了那人眼下的泪痣上,黑色的一小点,像远处天空的飞鸟。
沈棣华再次确认自己以前没有见过这人,但他心中刹那翻涌的思绪却不是错觉。
那些奇怪的梦或许与他有关?
沈棣华忽然想到那无数个夜晚里在自己脑海中重复上演的梦境。
不知道从哪一日起,沈棣华突然开始断断续续地做起一个相同的梦。梦中人影绰绰,却都看不清面容,他只记得有一只漂亮的小狐狸一直在他身边。
沈府建在近郊,远离了喧嚣的街市,格外宁静,只是平日里上朝有些麻烦。
厚重的朱红大门上缀着两个花纹繁复的铜环,轻轻一扣就发出清脆的声响。
大门缓缓向内敞开,小厮打扮的两人分站在两侧,朝沈棣华和沈星白躬身问好。
沈棣华抱着怀中的人跨过门槛轻轻点头,
“辛苦。”
沈星白一脸神游的跟在他哥身后,表情怔愣,完全不似平日里那般跳脱欢腾。门口那两人显然也看见了他们家大少爷怀中的人和小少爷的异样,却也只是默契的对视了一眼,选择了缄口不言。
沈棣华直接抱着那人走向自己的屋子,穿过一片竹林,溪水潺潺流动的声音清晰入耳,一座竹子搭建的小桥横跨一条溪流,桥的那边就是沈棣华的寝居。
“你跟着我干吗,夫子那边不用去了?”
沈棣华忽然出声,扭头看向和小尾巴似的跟在他身后的沈星白。
沈星白如梦初醒,匆匆的哦了两声,游魂似的转身离开。沈棣华看着自己冒失弟弟慌张离开的样子不由得叹了口气。
这小子,肯定是背着夫子偷偷溜出来的。他这不着调儿的样子也不知道是像谁。
他侧身推开房门,将怀中的人放置在外间的矮榻上,随后在一旁的木柜边蹲下,翻出堆在柜子里效用不同的伤药,各色瓷瓶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响。
消炎镇痛、止血凝伤、活血化瘀、祛湿解毒、补充气血……
沈棣华从中选出几瓶伤药,将其余那些再次塞回柜子里。他坐在矮榻边的凳子上,用剪刀剪开粗糙的麻衣,扭开伤药瓶口的木塞,将药粉均匀地洒在那人腰侧的伤口上。
或许是伤口因此产生了疼痛,那人闷哼了几声,沈棣华偏头去看他,发现他并没有醒来,只是身体下意识做出了反应,那看来这人的情况并没有他预想的那么糟糕。
沈棣华神情专注,细细处理那人腰侧的伤口。阳光透过木窗的空隙落在他的脸上,照得他愈发温柔。
处理好伤口后,沈棣华起身坐到桌边,为自己倒了一杯茶。寂静之中他垂目看着那枚从王山身上搜出来的令牌,令牌上刻着的纹样他再熟悉不过。
他神色冷凝,原先的温柔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群巫医的手段愈发狠辣,做事也愈发不计后果,就连李将军治理的练武营里都安插了他们的人手,再不着手铲除他们,大夏的天恐怕就要变了。
但曾经有着先帝支持的他们手中到底掌握了多少东西,谁也不知道。就连新帝对此也是一无所知,毕竟他只是侧妃所生,是一时被外戚捧上皇位的牵线傀儡。
沈棣华盯着手中微微发热的茶杯,若有所思。
他的视线忽又转向床上那人,朝中的事尚且一团乱麻,他自己又遇上了麻烦,真是福不双至,祸不单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