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气仍是温柔,但却激得陈杏儿起了浑身的战栗。她心跳比先前更快,想要说些什么,可只能呢喃些不成语序的音调。
她有些怕了,但更多是心焦。
她知道李老粗定是没有实质性地证据,所以才突然杀回的回马枪。谢归蘅身份特殊,连张庆都不敢随意妄动。没有证据,只要咬死不认便可保下一命。
可前提是没有证据。
谢归蘅如今就在身后不远处,甚至仅仅是几步远后的一墙之隔。她不能后退。
“你知道了?去年这时候,我救了将死的张庆一事,是我一直在瞒你罢了。”
便只能兵行险招。
陈杏儿敛尽了脸上的怖色,沉着呼吸几次,终于能佯装地镇定了些。
讲真的,究竟是不是去年今日她也记不太清。只能回忆起相似的微风与晚霞,花香与蝉鸣。
“对不起。是我刻意瞒你。”
陈杏儿低着头,但很快便又说:“我其实一直在骗你。骗你说我是走投无路父母双亡,骗你说我无技艺傍身日日委屈。”
女孩抬起头,终于来了勇气。早该坦白的话终于能倾囊而出,她终于久违地感到了放松。像是碎石般,这事一旦开了口子倒起豆子便也越来越轻松。
陈杏儿对上李老粗皱着的眉头,继续说:“甚至后来……骗你说张庆总是骚扰我。其实只是我习惯了在你身边的好日子,不喜欢再被他呼来唤去而以。”
“我这个人啊什么都不行,除了会点医术唯一还算能傍身的伎俩……”
“便只有装柔弱骗同情了。”
装柔弱引得李老粗对自己暗生情愫。
骗同情使得谢归蘅对自己关怀又加。
她话说到一般突然低头,自嘲般“呵”了一声。但紧接着便抬起头,迎上了李老粗怒意难遏的目光。
“可我对你的情感,却从来都是真心。”
“李清。这一点,你要相信我。”
陈杏儿说着便用手覆上了李老粗对放在自己脸侧的手。她话说的坚定,眼神也真诚看不出有所隐瞒。李老粗本来那副怒发冲冠的神情像是突然灭了火,像是真的被安抚好了竟然沉静下来。
“那你又为何不敢将此事告知我?怕我互不祝你吗?嗯?”
“我怕你知道了会心生芥蒂。费力打个半死的死对头却被人就回来了,我要是你我恐怕也会恨那个人。”
“……”
“我不会的,陈杏儿。若是其他人我定是要将那人生吞活剥。可对你,我不会。”
李老粗沉默一瞬,但迅速开口继续说道。他反手握住陈杏儿的手,不断摩挲着。
“因为你是陈杏儿。”
女孩的眨眼乱了顺序,已经蓄满水的下眼睑终于溢出。她冲着李老粗终于破涕而笑,紧绷的神经终于能稍微放松些。
“你要我相信你,可你也要同我说真话。嗯?”
但很快便再次紧绷。
他很轻松的挣掉了陈杏儿微乎其微的桎梏,抓着她的手将人往自己身前一带,贴着鼻子对着人说。
“你特意求我将你那位谢姐姐从狱中解救出来,以防着那张庆。可为何她今日不在你身边呢?”
陈杏儿将口中唾液吞咽下,故作轻松地回答:“因为张庆不在啊。若是张庆在的话,我肯定是不敢让她远离我身边半步的。”
“是吗?”
“是啊。”
她答的极快,想要扯了扯嘴角想要笑下掩盖心虚,可勉强提了几下却是僵硬地要命,感觉是笑的比哭的还难看,最后只能放弃。
“可我却听说,这姓谢的想要逃出去,却不知道为何竟然将主意打到了我房间里。现下我不在房里,门口守卫也到了换岗正是稀松的时候。你说她现在不在你身边,会不会在那房子里……”
“搜寻着什么呢?”
李老粗朝着房子那头扬了扬头,接着又盯上了陈杏儿说道。
“现下,这屋子周围已经被我尽数布控,只待我一声令下他们便会进去将里面的入侵者杀的片甲不留。我只要你的一句话,只要你说一句‘我保证,里面绝对没人’,我便收了这些小兵。如何?”
“相信我,她逃不出去的。”
那人将陈杏儿翻了个个,凑在她耳边说道。房子周围架着长刀的土匪严阵以待。他所言非虚,光是正面一眼扫过去恐怕定是动了这寨子剩余防卫力量的一半,更不用说是房子的那面。
她用力闭眼然后再睁开,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这人在诈自己,若是真叫他得逞,她和她定是都活不过今日。
绝对不能说出这句话。
她讪笑几声,测过脸说道:“保证什么?谢归蘅只是去解手一时间不在我身侧罢了。李郎为何如此谨慎以为她竟在探察你屋吗?”
“呵,她不在我房中?”
“我不知嘞。我只知她是去解手罢了。”
李老粗冷哼一声,刚想要开口,却被房中动静打断。
那是砚台掉落磕碰的声音。定是有人在内。他狠狠盯向陈杏儿,便快速跑过去。
“李老粗!”
陈杏儿脸色一白,接着又是大喊想要警醒屋内的谢归蘅。
她紧赶慢赶跟上了李老粗的脚步,却没能拦住那人开门的一瞬。
房门被打开了。
屋内的窗户关着,但莫名有股冷风。陈杏儿打了个哆嗦。
心里忐忑,手也打着哆嗦,现下怎个连腿脚都不利索。她脚步发软,扶着门边堪堪跨过槛子,进入了房中。
“人呢?”
她听到李老粗对手下人的怒吼从耳边飘过。
房中却空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