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点已经很晚了,街上行人零散,莫迟暮决定就在城里住下,明天再行路。
然而,当他进入唯一一家还开着门的客栈时,尴尬住了……
“咚,咚,咚。”
店家斜靠柜台,手指在台面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敲着,上下打量着柜台前浑身焦黑头发糟乱的人:“哟,这不是那谁嘛,公子我们不久之前才街上见过吧。”
“哈,哈,”莫迟暮眯眼假笑,“是吗?老板记性真好。”
“公子这是来住店?”店家明知故问一句,“嘶,我怎么记得不管如何拉客,公子都义正言辞地拒绝了呢?公子这一身……不会真遇到鬼了吧?”
莫迟暮耸耸肩没说话,只看着店家。
店家与他对视良久,突然脸色凝重,拿出一张房牌:“只有下等房了,上楼最左侧第三间,一会儿让小二给你送洗澡热水。”
莫迟暮没想到店家竟这么快放过了他:“城外还真有鬼啊?”
“或许吧,毕竟谁也没见过,”店家撑着脑袋,“但近来城外出事的确实不少。”
“邪祟勿扰,邪祟勿扰。”莫迟暮替自己祷告一番,拿着房牌上了楼。
好在这一晚,太平熔金。
第二日莫迟暮是被车马人闹声吵醒的,他躺在床上叹了口气,不愧是商旅繁盛的城池,想睡个懒觉都困难。
既然醒了,莫迟暮也决定收拾收拾上路,早到海边也算完成一桩事儿,别真让小甜豆的遗物随他死在无人知晓的地方了。
“鸡蛋,鸡蛋!”
“萝卜,萝卜嘞!”
莫迟暮一出客栈,清晰的叫卖声便扑面而来。
他记得店家说西市有一条卖吃食的街,特别是朝食花样众多,便寻路过去了,条饱肚子,正好从西城门走。
街道熙熙攘攘,一旦来辆马车人得挤在一块儿走。
越往西市去,两边房屋越矮小,青瓦白墙,别有一番景致。
正当莫迟暮悠闲欣赏街景时,一辆挂着“史”字灯笼的马车突然呼啸而来,毫不顾及拥挤的人群,一连撞翻好几个来不及躲开的人。
莫迟暮也被瞬间涌来的人流挤成饼,感觉五脏六腑都要出来了,幸亏在他要昏厥时,马车离去,人群渐渐分开。
“没品德的家伙!”莫迟暮转身对那马车的尾影大骂,“眼睛长屁股上的吗!在大街上乱蹿,撞到人了怎么办!”
莫迟暮气呼呼骂完,但发现身边的人都垂着头对那车没什么怨言。
只偶尔从他身边传来几句小声议论。
“史家的马车啊……”
“真是惹不起……”
莫迟暮眉头微皱,看起来是地方大族豪绅,有恃无恐欺压百姓啊。
他叹了口气,正欲继续走路时,突然看到天上飘来一片纸人,那纸人眼看着越来越近,似乎是直朝他来。
“诶?诶!”莫迟暮不知道这是什么玩意,脚上生风立即开跑。
可那纸人竟越追越紧,一个猛冲贴到了他背上。
莫迟暮感受到一阵冲击,脸朝下摔倒在地。
紧接着一只冰凉的大手锁在了他脖子上,腰两侧以禁锢式跪下一双膝盖,将他紧紧按在了原地。
莫迟暮艰难转过头,逆着太阳,他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宴衡修。
“你……你……”莫迟暮像见到鬼一般,惊吓得瞳孔都在颤动,“你怎么会在这儿!”
宴衡修跨坐在他身上,垂视着清冷的目光,掐住莫迟暮脖子的手没有任何松动。
然而接下来出现了令莫迟暮慌乱的一幕,宴衡修那面无表情盯着他的脸上,左眼静静流下一滴泪珠。
“喂喂,喂喂喂!我欺负你了吗!我没欺负你吧,我没欺负你吧!”莫迟暮赶紧为自己辩解,他可是有把宴衡修欺负哭后被他家老祖下令被追杀三天三夜的恐怖记忆,自那之后他是绝不让这宝贝疙瘩掉一滴眼泪的!
但宴衡修似乎是木然的,他用手指抹下脸颊的泪滴,对它是不知情的神态,风平浪静地对莫迟暮说道:“莫小店家,好巧。”
“巧?”莫迟暮在心里直呼这是跟他开玩笑了,那追踪纸人是干嘛的,还能说出巧字,“宴仙长,你可以先起来吗?大街上,这样骑着我,别人会误会的。”
莫迟暮左右看看,来往行人早有在蛐蛐他们的了。
“抱歉。”宴衡修彬彬有礼道歉,却没有起来的意思。
“宴仙长,”莫迟暮要哭了,“我脸疼,您高抬贵身,我们换个地方聊吧。”
宴衡修这才赶紧起身,也将莫迟暮拉了起来:“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