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仪说完,他便住口了,不敢再多说一句。
偌大的空间静的可怕,仿佛室内的不是一个死人和两个活人,而是三个死人。极致的安静下,寒仪的声音在此处都存有余音,透着他的恐惧。
是一声破冰中断了这阵死寂。寒迹下意识俯下身去查看,而视线一直没有离开过冰棺的寒仪此刻眼中也出现了一丝动容的裂纹。他的神识已先寒迹一步将辞远体内探查了一番,与方才的死气截然不同,寒辞远体内已经开始蔓延出了生机。
灵气渐渐流转,生的气息引发冰棺异动,身旁的溪泓也开始发出微弱的共鸣,大概是感受到了主人的召唤。
寒仪仍是愣愣地盯着寒辞远,似乎只要他盯得够久,寒辞远下一刻就能直接睁开眼睛。
待澎湃的心迹平复了一些,寒迹劝着:“师兄,辞远现在有回应了就不用太担心,我们放松一些,到时候辞远睁开眼看到你这么盯着他,怕是要把他给吓住。”
“……”寒仪也不禁想了一下那个场景。先前他急于让辞远醒来,却不曾想过等辞远真的醒来之后,自己该怎么面对他。
心性剧烈的晃动造成周身灵流不断扩散震动,寒迹正要再说些什么,却见寒仪蓦地转身:“我在此处会造成灵气乱流,影响辞远复苏——我去闭关。”
逃也似的离开了。
寒迹:……
寒迹心里不由冒出一个念头:辞远会不会被气得死回去啊……
想完又觉得自己这个想法实在是不吉利,抽了自己一嘴巴子。
听着寒辞远若有若无的呼吸渐渐稳定,寒迹赶紧把刚才的念头赶走,然后蹲下来对辞远说:“好吧,现在又只剩我们两个了。”
这场景莫名让寒迹想起了当年山洞里的情形,只是那时总是说着话呛自己的小师侄现在静悄悄的。
嗯,小师侄还是闹些好。
三日后,寒迹在日夜不休地注视下,终于看到了些不一样的:辞远紧闭的眼下,有了轻微的颤动。
他扑向冰棺,确认自己没眼花后,立即传讯给寒仪:辞远要醒了。
寒迹能感受到几乎是瞬间自己的传讯就被接收了。他心下了然——就知道师兄舍不得走。算了,师兄的心情也不是不能理解,自己还是当什么都不知道。
他的手臂抵在棺侧,期待似要将棺中人盯穿。又不知过了多久,棺中人终于在寒迹炽热的目光中缓缓睁开了眼睛。
寒辞远双目涣散,还未回神,耳边就听到了断断续续隔着层纱的人音。他面无表情地从冰棺中坐起,一只手扶在眉眼间,似乎在思索什么,又似乎只是在缓过刚醒来的迷蒙劲。
然后他打断了他听不清的,寒迹的话:“义父呢?”
当第一声话说出口,寒辞远才感觉到五感慢慢回归,沙哑的嗓音在室内格外突出。
寒迹这时有些尴尬,他带了点不怀好意说道:“小辞远呐,陪你在这等你醒来这么久的可是我,你开口就不能关心关心你师叔吗?”
寒辞远用一种微妙的眼神看着寒迹,就差把“莫名其妙”写脸上了。
寒迹被寒辞远盯得心虚,假装咳嗽两声正经道:“你要是问师兄啊,他忙着闭关,也就只有我有这个闲工夫在这盯你,一盯就是好几个日夜。”
“……”闻此,寒辞远看似疲惫地又躺了下去。
良久,他说:“我那时,是听到义父的声音才醒来的。
“义父说,他想见我,所以我拼命回来了。”
“我也和你说了很多。”听出寒辞远话里的委屈,寒迹作不满状,“你是只字不提啊。”
“你?”寒辞远都不想多说,头疼地回忆,“我在梦里听见你的话,还以为你是在告诉我你们不需要我。”
这句话,怨怼意强的可怕。
寒迹:……
他连忙找补,控制住自己的视线不往一旁飘:“辞远话可不能乱说,我只是觉得你你你会因此更想回来。”
其实寒迹说的不错,棺内的寒辞远望着上空,陷入回忆。他不能否认,听到那些话之后,他确实很想醒来,想到恨不得将双目从无比沉重的眼皮底下剜出求见天光。
可他没有听到义父的声音,生死交界下,他犹豫了:自己有没有醒来的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