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他也搭上了文中提到的幽灵电车,在加尔各答凶险和阴暗的森林中被推下了车。他踉跄地落地,因为猫头鹰和不知名野兽此起彼伏的阴森叫声不寒而栗。
同他一起被推下车的还有一个人。
“小疯子,你怎么也在这里?”柏屿明明看不见,但是一下子就认出了那人。
“你忘啦,我们说过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嘛。你来这种鬼地方,我怎么可能不来。”俞小枫的声音在黑暗中传来。
“我倒是不希望你来。” 柏屿嘀咕了一声。
“来鬼地方冒险,也算不错的体验,就当玩一玩好了,别那么担心啦。”
“你的心比我还大。”
“你也不遑多让,我们俩都是疯子,我是小疯子,你是大疯子。”俞小枫在这种环境中竟然放声大笑起来。
“嘘,低调点,你这不是引狼入室吗,现在这个时候还笑得那么大声。喂,你听到狼嚎没有?”柏屿提心吊胆地说。
他还来不及确认,就发现身边瞬间聚集了一双双绿油油的眼睛,他们被狼群包围了!
“该死,我们要怎么办?” 俞小枫似乎也怕了,颤抖着声音问他。
“你有打火机吗?”
“没有,你要打火机做什么?”
“点燃木枝,驱赶狼群。”
“那点火苗算什么,我们还是跑吧。” 俞小枫拉着柏屿转头就跑。狼群像在他们周围建了结界一般,他们每个方向都试了一遍,都无法突破重围。反倒是逼的狼群步步靠近。
“我去引开狼群,你趁机跑掉吧。” 柏屿说。
“那怎么行,我们有福同享,有...” 还没等俞小枫说完,他就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吸了过去,整个人飞上了天,箭一般冲出了重围,倏忽之间就不见了踪影。
“俞小枫...”柏屿对着他的背影喊道,他的声音石沉大海,迅速就淹没在黑暗中了,周围开始响起此起彼伏的狼群低吼,像是在为一顿即将到来的盛宴狂欢,那一双双透露着贪婪和饥渴的幽绿色眼睛愈靠愈近。
柏屿此刻的恐惧值达了顶点,闷热潮湿的热带雨林中他只感到脖颈冒着冷汗,死亡在瞬间可能就会袭来。这一刻,他脑袋空空荡荡,没什么东西可以塞进来,因为令人心颤的恐惧占据了全身。
他已经闻到了动物身上难闻的体臭,它们嘘嘘喘气的垂涎声,跨过一步的距离,他就会被吞骨入腹。
“来吧,既然都要死,那就殊死一搏。” 他握紧了拳头,准备对凶猛的野兽挥出抗争的一拳。反正都要死,他怎能丢掉尊严毫无抵抗地投降。
狼群听到他挑衅般地反击,齐齐怒吼了一番,他们也是为最后的狩猎宣战。紧接着柏屿听到他们积蓄的力量在漆黑的夜里朝他奔涌而来,当他被那股力量撞击的时候他知道自己死定了。他想象着自己被撕裂,血淋淋地被拆解,然后消失在人间。
奇怪地是这一幕最终竟然没有到来。那股撞击他的力量又把他重重甩到了一个地方,他上下颠簸地在那个地方待了很久,久到东方出现了第一缕阳光。
那团黑色如墨的黑夜消散了,他看见了金黄色的阳光,飘浮的云朵,碧绿的草坪,淳淳的溪流,他看见了一只瘦小的麋鹿站立在金色的阳光之中,它的犄角耸立,无声地专注地着盯着自己。
“你救了我?” 柏屿激动得张口。
麋鹿仿佛听懂了他的话,在虚幻的阳光朝柏屿走去,越走越近,他发现那只麋鹿在微笑,表情像一个成年人,而不是一只麋鹿。他努力辨认着,在快要看清麋鹿的那一瞬间,他被一个声音唤醒了。
“柏屿,柏屿。”
沈西砚那张脸骤然出现在他面前,过了好几秒他才反应过来,刚才他做了一个可怕的梦。
“现在几点了,你还没回去?”
“已经早上十点了,等会儿医生要来查房,护士让我喊你起来。” 沈西砚观察他的表情,“睡得还好吗?”
“做了一个噩梦,”柏屿坦诚相告,“我竟然也坐上了那辆车,那本书叫什么来着?”
“马可瓦尔多。”
“嗯,我也像马可瓦尔多一样坐了一辆幽灵列车来到了加尔各答,然后掉进了一个森林,差点以为自己要被狼咬死了,没想到被一只麋鹿救了。” 柏屿脸色惨白地说,似乎还心有余悸。
“幸好那只是一个梦。醒来一切都没事了。”沈西砚温和地笑着安慰他,“要不要去卫生间,我扶你过去?”
柏屿点点头,在沈西砚的帮助下慢吞吞朝洗手间挪去,“谢谢你,怎么一大早又过来?哪里不比医院好,你来那么勤快。”
“反正我在巴厘岛也没事可做,而且我希望你能尽快好起来。”
生病的时候人总是容易变得脆弱,虽然柏屿嘴上让沈西砚不要那么麻烦,但心里觉得眼下有人陪伴还是不错的。他现在手疼脚疼,连去卫生间都成了不可能完成的事情,要是逞强一个人待着,估计要被尿憋死。
沈西砚扶着柏屿站定在小便池,忽然间有点难以启齿,“那个,你自己一个人可以吗?”
柏屿心想,再怎么不可以也不能让别人把尿吧,“嗯,我应该没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