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屿也顾忌不了什么了,在沈西砚冲过来的时候,一把捞过他,在激流中奋力向前,冒着会被水流卷走的风险直冲向对岸。或许是上天对他有所眷顾,他竟然足够幸运,可以躲过这一阵乱流和乱石,在危机丛丛中安然无恙地上岸了。之后,他飞快地背着沈西砚朝山洞奔去。
“沈西砚,你怎么样?”柏屿拍了拍他的脸。
沈西砚冻得够呛,面色惨白,嘴唇哆嗦着,似乎只吊着一口气,他虚弱地笑了笑,“我没事。”
柏屿听见他可以说话,心里稍微松了口气:“刚才有没有被石头砸到?有没有哪里很痛?”
“我不知道,我只是很冷,很冷……” 沈西砚摇摇头。
柏屿连忙动手把沈西砚身上的雨衣剥了下来,然后又飞快地从登山包里拿出干毛巾,一把裹住了他,他先用毛巾擦干他湿漉漉的头发,“我要检查下你身上有没有受伤。”
沈西砚软塌塌地靠在他的身上,“嗯,我没什么力气了,我好冷。”
柏屿脱掉他的冲锋衣,掀开里面的T恤,检查了他的后背、手臂和腿,万幸没什么大碍,只是有些地方落了大大下下的淤青。他的身体在微微颤抖着,甚至能听到他牙齿打颤的声音,他捧着他的双手,往他手心吹了几口热气,“忍一忍,我马上生火,生火之后就会好很多。你坚持一下,行不行?”
刚才进来的时候,他就留意到山洞里还有一堆前人用过的木柴,这是他们今天遇到第二件幸运的事情。他拿出打火机,木柴还是干的,很快就被点着了,猩红色的火花一下子照亮了山洞。
柏屿这下进一步看清了沈西砚的样子,他的嘴唇发紫,脸色比刚才更差了,眉头拧在一起,眼神半合,难受地哆嗦着。他拿体温枪量了□□温,34度,他现在处于轻度失温的状况,如果情况再恶化下去,可能就会中度甚至重度失温,到时候意识完全模糊,昏迷、甚至可能会有死亡的风险。
柏屿喜欢冒险,对野外生活有相当的经验,知道如何应对眼下的情形。他带的东西齐全,应急需要的高热量食物和救生毯触手可得。他果断地脱掉了沈西砚身上的所有衣物,用干毛巾把他全身擦了一遍,然后用干燥的救生毯裹住了他。他抱着沈西砚,把他安置在火堆前。之后,他又迅速地脱掉了自己身上湿漉漉的衣服,擦干了自己的身体。救生毯只有一条,眼下他也不能顾忌太多了,他掀开那条单薄的救生毯,用一种前胸贴后背的方式抱住沈西砚,然后再把救生毯披在自己身上,从后往前拢,这样两个人都可以被毯子罩住。
沈西眼的身体比自己低了几个温度,最快的方式就是用身体传导热量,他需要紧紧贴着他,同时用手不停地用力搓热他的脖子、腋窝和腹股沟。
“沈西砚,现在好点没?有没有暖和一点了?” 柏屿手上不停,又不断朝他脸上的呵着气。
沈西砚仍然闭着眼睛,只下意识地朝温暖的地方靠,后面有一堵坚实又温暖的墙,那正是他渴望的地方。
柏屿拿体温枪又测量了他的体温,33.5度,真是糟糕,怎么比之前还要低。
“喂,沈西砚,你倒是快点暖和起来啊!你听得见我说话吗?别睡着,睡着我就丢下你不管了!”柏屿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我很冷,能抱抱我吗?我冷。”沈西砚气若游丝地说。
柏屿又把他朝自己身上托举了一些距离,两个人颈项相交,身体严丝缝合,柏屿的一只手环着沈西砚的腰,另一手还要再腹股处摩擦,两个人的模样简直不能多想:“这样好点没?嗯?”
“抱紧我,抱紧我。” 沈西砚呜咽着。
柴火霹雳吧啦地燃烧着,这点东西烧完后,山洞会更加冷,沈西砚一定要在此之前回温。外面的雨势未减,估计今天的大雨已经酿成灾祸了,不知道有多少人会困在山上。
柏屿叹了口气,抱着沈西砚调转了个方向,两个人面对面地抱在一起,柏屿托住沈西砚的后颈,像拎着一只昏昏欲睡的兔子,“我是谁,还记得吗?你不是喜欢我吗?我倒是想看看你有多喜欢?我是谁?嗯?”
沈西砚撑起眼皮,“柏屿,我知道你是柏屿。”
“你喜欢我吗?”
“嗯。”沈西砚眯着眼睛点点头。
“有多喜欢?” 柏屿咬牙切齿地问。
“很喜欢,很喜欢。”
“喜欢的话,会因为我颤栗吗,会因为我心跳加速吗?”
“会,我会。”
他发青的嘴唇就像是水墨画上晕开的墨色线条,在柏屿跟前一张一合,“那我吻你的时候,你清醒起来,可以吗?你要是能清醒起来,不打瞌睡,我再给你奖励。”
沈西砚迷迷糊糊地说‘好’,他半句话还没说话,他的嘴唇便被覆盖上了一层温暖柔软的东西,像一床冬夜里的丝绒棉被,像一坛风雪里温好的美酒,像一堆燃烧着的炭火。他冰冷的牙齿竟也渐渐有了暖意,从左到右,好似有一把带着热度的熨斗在轻轻地抚平他的胆颤。
这温暖的气流从齿间逐渐漫溢到神经、到胸口,渐渐身体里面的每一个细胞都有了暖意,抖擞起来,宛如山谷里天寒地冻的冬天结束,荒原上的小草苗破土而出,嗅到了第一缕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