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意从未见过裴允文如此狼狈的样子,以往无论什么时候他都是衣冠齐楚,翩翩君子的形象。
可此刻站在门前的他,黑色的斗篷有着明显的褶皱,随着呼出的寒气,未修的胡子上结了一层冰霜,只有一双眼睛如往常一样灼灼其华,看得人怦然心动。
日思夜想的人就在眼前,裴允文终是克制不住,大踏步过去,一手将人拥入怀中,一手将大门关上。
这突如其来的动作,让沈意反应不及,顷刻间便被压在门板和裴允文怀中,她抬头,怔怔地看向裴允文。
一只大手遮住了她的眼睛,“别这样看我。”
有呼吸喷洒在耳畔,因为看不到,感觉更加敏锐,她能感到腰间的手收得极紧,裴允文硬硬的胸膛压在身前,斗篷上的毛毛随着他的呼吸,不停地擦在脸上。
这样的裴允文让她感到害怕,但是内心又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让她就这样默默不动地由着人抱着。
裴允文完全是本能地将人拥入怀中,低头看到沈意那双眼睛时,胸腔抑制不住地起伏,沈意如此看着他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处在失控的边缘,动作快于意识,已将用手遮住了沈意的眼睛。
可是遮住了眼睛,他的视线便不可抑制地落在了她的鼻子,唇上,他忽然觉得遮住眼睛失策了。
他收紧了环着她的手臂,深呼吸,闭了眼睛将人抱紧,能感到她是紧张的,但也感到她对他的顺从,这样乖顺地她,是他不曾见过的,他从来不知道一个人即使什么都不做,也能让他甘之如饴,不顾一切。
沈意已经很克制减弱自己呼吸了,但奈何腰间的手勒得太紧,再下去,她可能是第一个因为拥抱而送到医馆的,抬手在裴允文后背抚了抚,以示安慰,“别抱这么紧,喘不过来气。”
短暂的燥热消失,裴允文体会着这份难有的宁静,长这么大第一次抱一个姑娘,又是自己喜欢的姑娘,只感到怀里的人太过柔软。
听到沈意的话,睁开眼睛,垂了眼角,才发现沈意似乎憋着呼吸,不知所措地松开两只手,“还好吗?”
有光线刺激眼睛,沈意抬手挡了一下,才大口呼吸,摇了摇头。
放下手,见到裴允文邋遢的样配上心急的表情,她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这一声笑声打破了刚刚两人之间的气氛,裴允文也笑了起来,转头看向旁边,又忍不住偷偷看向沈意,又羞耻又想看。
沈意主动牵了他的手,“冷吧,灶房烧火了,进去暖暖。”
“不冷,”裴允文顺从地跟着走,这是沈意第一次主动牵他的手,好……好喜欢,只是牵了他的手,他就觉得很满足。
沈意搬了两个小马扎放到灶坑旁,里面有燃过的火,还有余温,两人坐在旁边也不冷。
见裴允文结成的冰霜往下化水,取了手帕,“你坐下,我给你擦擦化的水。”
裴允文静静坐着,默默看着沈意一点一点轻轻擦过眉毛,胡子,这满身的风霜似乎也被擦去了,在这一方小天地,他的姑娘温柔地抚着他的心。
手帕离了脸面,他怅然若失,此刻,再长久一点就好了,伸手拽过沈意手里的手帕,放进了袖子里。
“哎,湿。”
“没事,一会就干了,”裴允文打趣道:“怎么,不想送我。”
沈意无语,“你可真是的,随你。”
裴允文伸手在沈意的头顶摸了摸,安抚着。
出门在外的时候,他才想到身上没有一样她送的物什,别的姑娘都会送荷包送手帕,她却一样不知道送,想有一个东西看看解解相思都没有,他亏。
沈意推开头上的手,“头发都被你弄乱了。”
“没有,还是很好看。”裴允文认真地看了看,从头发到脸颊。
沈意被看得有些害羞,还有一些小甜蜜,裴允文这个样子,一看就是刚刚回来,第一时间就能来看她,她还是很开心的。
“你怎么知道我在家,就这么来了,也不怕我不在家。”她低着头,视线看着柴火燃着的余星。
“没有想那么多,进了城,自然就到了门口,你今日怎么没有牙行。”
“嗯,猫冬。”
裴允文一直都知道沈意卖房子其实挺拼的,少有休息的时候,这话从她嘴里说出来,必是出了什么事,“牙行最近有什么事吗?”
沈意伸了手,去烤火,“没有什么事,东家和大掌柜去外地了,不知道回没回来。”
“最近没有项目卖?”
“有,济民坊。”
这么听下去,裴允文越听越感觉不对,牙行一切如常,有项目沈意却在家休息,难道是被人欺负了,“有人欺负你?”
“想什么呢,没有,项目在江北,不好卖,天气冷还远,不想去卖,就在家歇着了。”沈意无所谓地道。
裴允文闻言,内心酸酸涩涩,泛着疼惜,将凳子挪过去一些,虚虚揽着人,“真的吗?我希望我能成为你的依靠,以后凡事都有我,你可以不用那么坚强。”
“你这么说,我会哭的。”有泪水湿了眼眶,沈意微微仰起头,不想让它流下来。
裴允文用手拂去沈意滴下的泪水,内心似要碎掉了,原来还有一种心疼是宁愿我一人承担这世间所有的苦,换去你眼角的泪。
“你这长了胡子,好丑啊。”沈意不想这个话题继续下去,怕自己会止步不住眼泪,怕有一天真的去依靠,命运的因果又怎能窥测,她和他能走多远,太过贪恋到时又该如何放手。
“很丑吗?”裴允文表面不显,心里不太舒服,这是嫌弃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