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些忧心,但周长赢并没有理会,他只是微微笑着,看了眼季厌没有说话。
这一眼,倒是令沈子青突然明白了些什么。她神情平淡地垂下眼睫,抱紧了手炉。
一行人至午间才赶至山腰古刹,在寺中用了碗素面。虽是全素,却出乎意料的好吃。
众人休整了行李,车马便被留在了寺中。
从山腰处往上走,有条僧人上山的小道,但狭窄崎岖,车马难以行进,他们便只能自己往上慢慢走。
山间的风极是冰寒,走了半晌,山间落起了细雪,远远能瞧见山顶一片银白。
等走到山顶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沈子青走了这许久,即便是常年习武,也不免面颊微红,微微喘气。
周长赢面色如常,却似乎累极,坐在篝火旁久久不语。
他们在山顶的一座木屋中暂歇,这座木屋是古刹中一个喜欢攀顶参禅的僧人所建。
木屋不大,暂避风雪足矣。
谢霜打算再寻些干柴过来,季厌却忽然按住了他,“先坐会儿休息下。”
谢霜动作稍顿,慢慢蹲下身子。
季厌拽了拽他袖子,“你身上还有馒头吗?我想吃些烤馒头。”
谢霜愣了下,警惕的神情松懈了几分,从包袱中掏出俩冷硬的馒头,串了树枝放在火上烤了起来。
馒头在谢霜的手中逐渐变得焦黄,散发出焦香。烤的差不多的时候,谢霜将馒头递给了季厌。
季厌看了眼对面席地而坐的沈子青,扔了块馒头给她。正准备撕着吃剩下的一块时,周长赢的声音忽然响起。
“阿厌姑娘,本宫也有些饿了。”
沈子青闻言欲将手中馒头递给他,见他直勾勾地瞧着季厌手中那个馒头,便也没有动作。
季厌垂着头随手撕了半块馒头,扔给他。
周长赢笑声轻浅,“多谢阿厌姑娘。”
季厌捏着馒头,忽然侧目看向他道,“一两金。”
周长赢笑容一僵,摸了摸腰间,扬声唤来藏在暗处的赵一,要了一个荷包转手扔到了季厌怀中。
“共六两金。阿厌姑娘,山间多有不便,余下的金子希望能买姑娘多一分照拂。”
“何须照拂?不过是看雪而已,”季厌掂量了下荷包,将它递给了谢霜,“听说屿国女子出嫁时,娘家多会备上嫁妆,我并无娘家,便自己为自己备一份嫁妆。”
“这一两金便是我的嫁妆,余下五两是殿下为我们即将新婚的贺礼。”
谢霜看着手中的荷包有些赧然,片刻后才红着脸,慌忙将荷包塞回季厌手中。
“嫁妆是你自己的东西,即便是成婚,也不需要交给我。”
这一刻他忽然有些明白,为何师尊叮嘱他照顾师祖。
季厌有些疑惑地拿着荷包,想了想没有再吭声,认真的吃起馒头来。
洞外赵一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殿下小心!有人在靠近此处……”
他的话音尚未落下,后半截便散于风中。
雪地隐没了脚步声,呼啸的风声将木门拍打得哐当作响,不过须臾,浑身染血的赵一便被踹了进来。
一行黑衣人手持利刃站在门口,而他们身后的雪地上,隐约能看到几个模糊的黑影倒在地上,生死不知。
“太子殿下出行就带这几个没用的暗卫?”黑衣人轻蔑地笑了声,“既如此,殿下可就怨不得我们来取你性命了。”
“上!”一声令下,洞中霎时间打做一团。
谢霜执剑挡在最前面,他身具灵力,有他在前,竟叫黑衣人不得寸进。
周长赢眯眼笑道:“本宫只需一人便可胜你们百人,瞅你们这没用的样子,还敢玩什么刺杀。这股蠢劲儿,当真是像极了老六。”
季厌盘腿坐在地上,气定神闲地吃着馒头。这山顶的风太冷,不过片刻,馒头便有些冰凉了。
看着手下一个个被击退,带头的黑衣人不慌不忙地捏碎了一个小瓶子。
淡黑色的雾气掠过,原本或死或伤的黑衣人,尽数扭动着身体站了起来。
他们如贪狼般紧紧盯着山洞中的猎物,下一刻便猛地扑了上去。
黑衣人实力大涨,这不怕死的打法很快将谢霜的防御冲开了一道口子。
沈子青便站在他身侧,用长剑挑破漏网之鱼的脖颈。
地上的鲜血浸染的愈来愈多,然而黑衣人却没有一个倒下的。
脖颈、心上的致命伤对他们来说仿佛只是不小心擦破了一个小口子,一点也没有阻碍他们的行动。
季厌吃完馒头,盯着黑衣人看了几眼。
他们目中一片漆黑,早已失了神智,在他们眼中,他们有着致命的吸引力,诱使着他们本能地冲过来。
魔傀,有意思。
季厌随手捡起身旁的半截树枝,拨弄着火堆。
周长赢躲在她身后,见谢霜此刻已然精力不济,无法再招架如此多的黑衣人,忍不住开口道,“阿厌姑娘……”
木柴在火中噼啪作响,陡然炸开。
季厌打断了他的话,“殿下算无遗策,既然提出上山,必然是早已谋算好所有可能发生的一切,并为自己准备了退路。不知殿下此刻有何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