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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明明爱着却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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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马的阳光,带着一种近乎蛮横的热情,穿透木屋落地窗,将房间照得通体透亮。空气里弥漫着热带植物蒸腾出的潮湿气息和消毒水的混合味道,甜腻得有些失真。

林砚之醒来时,头痛欲裂。

昨晚在飞机上咽下的那片安眠药,药效霸道地拖拽了她近十个小时,却也留下了沉重的后遗症。

她撑着沉重的身体坐起,监测手环在腕间安静地亮着,显示着略高于基准线的心率。

她看了一眼时间,已是当地下午两点。

日光刺眼,窗外的碧海蓝天、摇曳的椰影,像一幅过于饱和的明信片,与她此刻灰败的心境格格不入。

她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走向浴室。镜子里映出一张苍白憔悴的脸,眼下带着明显的青影,金丝眼镜也无法完全遮挡那份被药物和心绪摧残过的疲惫。她凌晨到酒店时,甚至没卸妆就昏睡过去,此刻眼线有些晕染,唇色干涸。

打开水龙头,用冷水狠狠扑了几把脸。水珠顺着下颌线滴落,带来一丝清醒。

她下榻的度假村是地中海俱乐部,独栋的尖顶木屋错落在椰林深处,私密性极佳。她刻意选了这里,远离喧嚣,也远离所有可能触发回忆的坐标。

抵达后的两天,她的作息精准得如同设定好的程序:清晨六点瑜伽,七点半冰美式配全麦面包,上午读书,下午在无边际泳池做水中冥想,傍晚沿着海岸线散步,精确计算步数。

监测手环安静地圈在左腕,屏幕上跳动的绿色数字是她此刻唯一允许掌控的“情绪”。

她没有参加度假村安排的游乐项目,像浮潜和SPA,都是她曾经喜欢的。但此刻,任何多余的感官刺激,都会打破这层用理性浇筑的薄冰。

第三天黄昏,夕阳将海面熔成一片晃动的金箔。她沿着栈桥走向水上餐厅,海风带着咸腥的暖意,吹拂着她亚麻长裙的裙摆。她只想点一份轻食沙拉,然后回房间读书。元旦夜,度假村活动极其丰富,但她却不想参与到狂欢中。

预想中的宁静,却在踏入餐厅的瞬间被打破。

“砚之?”一个略带惊讶的熟悉男声响起。

林砚之循声望去,临窗最好的观景位上,周瑾恒正放下手中的红酒杯,他身边的楚泽元也抬起头,漂亮的杏仁眼里满是意外之喜。

避无可避。

“周律,楚先生。”林砚之走过去,脸上迅速挂起那副无懈可击的社交性微笑,如同戴上另一层面具,“真巧。”

“缘分啊!”楚泽元已经热情地拉开旁边的椅子,“砚之姐,一个人?快坐下一起!瑾恒刚还说这家的龙虾做得一绝。”

周瑾恒也微微颔首,镜片后的目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度假?”他记得她刚拿了青晖奖,行程不该如此空闲。

“嗯,休个短假。”林砚之从善如流地坐下,侍者立刻添上餐具和水杯。

“会不会打扰你们的二人世界?”她问道。

“当然不会,”楚泽元开心地说,“砚之姐,我早就想和你聊天了。来,咱们先拍张照,元旦快乐!”

楚泽元拉着周瑾恒走到了她身后,两人一左一右靠着林砚之,请侍者帮忙拍了照片。

她点了份简单的烤鱼和柠檬水,婉拒了楚泽元递来的酒单,“酒精性失忆,不敢碰。”

话题自然地从度假村聊到大马的风土人情。楚泽元话多,讲起他和周瑾恒在苏梅岛差点被猴子抢了相机包的糗事,绘声绘色。周瑾恒偶尔补充一两句,沉稳的声线像定海神针。林砚之扮演着完美的倾听者,适时微笑或点头,指尖却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凉的玻璃杯壁,杯壁上凝结的水珠顺着她的指腹滑落,像无声的汗。

“说起来,”楚泽元抿了一口酒,像是忽然想起什么,漂亮的眉头微蹙,转向林砚之,“砚之姐,你跟许星野……现在还好吗?”他语气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目光却直白地落在她脸上,不放过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

空气似乎凝滞了一瞬。海浪声被无限放大。

林砚之端起柠檬水,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压下那瞬间涌起的细微滞涩。

“我们,”她放下杯子,声音平稳,只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分开了。”她甚至没有用“算”字,斩钉截铁。

楚泽元“啊”了一声,和周瑾恒交换了一个了然的眼神,里面混合着“果然如此”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惋惜。

“分了也好。”楚泽元叹了口气,身体微微前倾,像是要分享一个秘密。

“砚之姐,你是不知道,许星野那个人……轴得很。”他晃着酒杯,冰块撞击杯壁发出清脆的声响,“在伯克利那会儿,他就是个异类。别人泡吧、约会、组乐队玩得飞起,他就跟苦行僧似的,除了练琴、写歌、健身,就是泡图书馆。”

林砚之的指尖在桌布上轻轻划过一道看不见的直线,视线落在窗外沉入海平线的最后一缕金光上,没有接话。

“追他的女孩儿能绕琴房区三圈!什么类型的都有,热情奔放的、温柔似水的、才华横溢的……”楚泽元掰着手指数,“可这位爷呢?眼皮都懒得抬一下,送的情书直接扔垃圾桶。约他出去?门儿都没有!有一次一个金发碧眼的学姐堵在琴房门口告白,他倒好,直接反锁了门在里面练了一下午琶音,音阶爬得那叫一个冷酷无情,把人家姑娘生生给气哭了。”

周瑾恒低笑一声,用叉子拨弄着盘中的虾壳。

“我们都以为他要么是gay,要么是心里有座攻不破的冰山。”楚泽元的声音低了下来,带着点唏嘘,“后来,好像是大三,有一段时间他就像着迷了一般,天天跑出去,看一个女孩,有天回来特别高兴,他说他终于亲到了女神。我还以为木头开窍了。但好像也就半个月,突然就不了了之了。问他,他就说,她走了。”

林砚之端起水杯的手指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是她去伯克利做研究的那段时间吗?他亲到她了?她怎么不记得?难道是——她接到母亲电话后去酒吧买醉那晚?

“再之后,大概是毕业前吧,我们几个实在看不下去,硬把他灌醉了。你猜怎么着?”

她看着楚泽元,等待下文。餐厅柔和的灯光在她平静的眼底投下两小片深潭。

“他醉了也不闹,就抱着手机,一遍遍划拉一张照片……”楚泽元压低了声音,模仿着许星野当时迷茫又固执的语气,“‘为什么她不记得他了?’‘便利店……伞……糖……’翻来覆去就这几句。”他摊了摊手,“那张照片糊得要命,看起来就是个监控截图。背景是个老式便利店招牌,雨夜,地上好像还趴着个小人影……我们当时都一头雾水,猜了八百遍也没猜出是谁。直到后来,他回国爆红,有次采访提了一嘴什么‘初吻在便利店’,我们才恍然大悟,拼凑出个大概轮廓……”

楚泽元的声音带着某种穿透力,轻易撕开了时空的薄膜。林砚之仿佛又看见那个雨夜,便利店的暖光,湿透的奥特曼T恤,小男孩倔强又破碎的眼神,还有自己递出去的那颗牛奶糖……以及脸颊上那个猝不及防、带着雨水凉意的“能量之吻”。

“原来他找的人……一直是你啊,砚之姐。”楚泽元最后这句叹息般的结论,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在林砚之看似平静的心湖里,激起了无声的巨震。

她垂下眼睫,长长的睫毛遮住了所有翻涌的情绪。餐叉轻轻拨弄着盘中几乎没动的烤鱼,鱼肉被分离成细小的碎块。

“都是过去的事了。”她的声音依旧平稳,听不出波澜,只有她自己知道,胸腔里那熟悉的、被强行压制的闷痛,正随着楚泽元描述的每一个细节,悄然复苏,钝重地蔓延。

周瑾恒适时地举起酒杯,转移了话题:“泽元,尝尝这个白葡萄酒,配海鲜刚好。”

他看向林砚之,目光深邃,“过去塑造人,但不必困住人。重要的是现在。”

林砚之感激地对他微微颔首,端起柠檬水抿了一口。冰凉的液体滑入食道,却压不住心底那股越来越清晰的烦躁和……恐慌?她需要独处。

S市跨年晚会后台的空气闷热嘈杂,混合着化妆品、汗水和廉价发胶的气味。震耳欲聋的音乐声透过薄薄的隔板传进来,鼓点敲得许星野太阳穴突突直跳。他裹着厚厚的羽绒服,缩在化妆间角落的椅子里,身体深处却一阵阵发冷,骨头缝里都透着酸疼。额头上贴着退热贴,冰凉的触感只短暂地压住了一点颅内的灼烧感,很快就被高烧的威力吞噬。

39度8!助理阿明刚塞过来的体温计数字像个嘲讽的烙印。他闭着眼,努力把呼吸放平缓,试图积攒一点上台的力气。今晚是跨年晚会直播,他有一首独唱,万众瞩目,容不得半点闪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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