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缩在训练室的角落,怀里抱着一只装着黑蛇的玻璃罐,眼神警惕地盯着每一个试图接近她的人——包括送饭的帮佣、来送资料的六门同僚,甚至是度十月本人。
度十月并不着急,她知道这孩子需要时间。
但当她后面几次看到度朵把饭菜原封不动地推远时,眉头还是微微皱了起来。
“不吃东西,哪有力气学本事?”她蹲下身,平视着度朵。
度朵抿着嘴不说话,手指无意识地抠着玻璃罐的边缘。
就在这时,训练室的门被轻轻推开。
齐河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叠文件,目光却落在度朵身上,他今天本是来送总部批文的,却意外撞见了这一幕。
度十月回头瞥了他一眼,语气冷淡:“文件放桌上就行。”
齐河点点头,却没有立刻离开。
他的视线在度朵苍白的脸色和未动的饭菜上停留片刻,忽然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纸包,轻轻放在地上,推了过去。
纸包里是几颗淡绿色的糖,晶莹剔透,像裹着一层薄霜。
“甜的,但有点苦。”他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到什么,“和你以后要学的东西一样。”
度朵没动,眼神却黏在了糖上。
度十月眯起眼:“你给她什么?”
“解毒糖。”齐河坦然道,“用黄连和蜂蜜熬的,能缓解初次接触毒物的反胃感。”
度十月有些意外,这种糖是六门的秘方,外人根本不知道配方,更别说随身携带。
“你从哪弄来的?”
齐河笑了笑:“上次任务看你用过,回去试了几次……味道可能不太对,但效果应该差不多。”
度朵盯着糖看了很久,突然伸手抓了一颗塞进嘴里。
下一秒,她整张小脸都皱了起来──太苦了!
可随着糖在口中化开,一丝清甜的蜂蜜味慢慢压过了苦涩,喉咙里火辣辣的反胃感竟真的舒缓了不少。
她眨了眨眼,又拿了一颗。
度十月看着这一幕,神色微动。
那天晚上,度十月在书房叫住了准备离开的齐河。
“为什么随身带着解毒糖?”她单刀直入。
齐河沉默片刻:“……小时候第一次接触毒物,吐了三天。当时就想,要是有什么东西能缓解就好了。”
他没说出口的是,在齐家,吐到虚脱也不会有人管你,甚至会被视为“软弱”。
度十月盯着他看了很久,忽然问:“你知道我为什么选度朵吗?”
齐河摇头。
“因为她眼里有火。”度十月的声音罕见地柔和了一瞬,“和当年的我一样。”
她转身走向窗边,月光勾勒出她挺拔的轮廓:“齐河,你最好记住——如果有一天,你敢把齐家那套用在她身上……”
“不会。”齐河打断她,声音低却坚定,“我比任何人都希望……她能永远这么自由。”
度十月回头看他,眼神锐利如刀,却第一次没有讥讽或戒备。
良久,她极轻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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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河从未想过自己会真的爱上度十月。
他本该是齐家的探子,是父亲安插在六门的一枚棋子。
可当他看着她教导度朵时眼中罕见的柔和,当她深夜独自研究木牌坊时疲惫却固执的侧脸,当她在任务中毫不犹豫挡在受伤的同僚面前。
他发现自己开始痛恨“任务”,痛恨那些不得不传回齐家的情报。
某次任务结束,度十月受了伤,齐河替她包扎时,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手腕。
她没躲,只是抬眼看他:“齐河,你到底想要什么?”
他沉默了很久,终于低声说:
“我想……站在阳光下。” 但还有一句话他没有说出口──和你一起。
度十月定定地看着他,最终,极轻地叹了口气。
“那就别回头,齐河,你的命是属于你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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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山县任务前,齐河偷偷塞给盛夏一张纸条:“前几天吵了一架,你把这个给十月,就说我等她回来。”
盛夏摆摆手揶揄出声:“诶诶诶,齐哥,等朵姐回来,你得亲自给她,顺便做好准备表白!我们还等着喝喜酒呢!”
在后开,任务时间超出了预期,他捏紧了拳头。
却在任务结束后,鸦眼传回的画面中,看到度十月站在广场中央,五通的声音蛊惑般响起:
“度十月,选择人类还是蛊童?”
她的回答冷静得近乎残酷:
“哈哈哈,选择?我早就想好了,最后送你们都回家。”
心锁断裂,鸦眼熄灭。
齐河站在废墟中,手里攥着那张没来得及送出的和解纸条。
总部的人冷静记录:“计划顺利,五通已削弱,地隙暂时封闭。”
他猛地揪住那人衣领,声音嘶哑:“你们早就知道……这是死局?!”
对方怜悯地看着他:“必要的牺牲,齐顾问应该比谁都懂。”
是啊,他比谁都懂。
他终究没能逃离齐家。
他终究……连最后的光都没守住。
但现在,他还有最后一件能做的事──守护度朵,哪怕付出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