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哀依言读出声来:
“南溟之危,尤甚他处。因其地处‘海天交脉’,地隙呈漩涡状深入地心,号为‘海眼’,恰如天地腹腔之伤口,稍触即痛。
五百年前,海眼突然喷吐黑焰,上古恶鬼溟戾破封而出——此獠生有九首,背覆龙鳞,尾如巨鲸,每目开合皆能掀起翻江倒海之浪,更能以怨气化出‘血手阴兵’,凡触其气息者,皆化作行尸走肉,为其筑‘万人骨船’。
时任镇幽司南溟镇守使林宗岳,乃水州府人,善使一口定海神针矛,身具‘天海灵脉’之体。
他见溟戾肆虐,百姓投海如下饺子,当机立断,率七十二弟子祭起九宫锁魂阵,以木牌坊为阵眼,欲将恶鬼重新封入海眼。
岂料溟戾九首齐啸,竟震碎南溟木牌坊,黑血如瀑,染红整片海域。
最后一役,血染海天。
林宗岳见阵法将破,仰天大笑,以掌刀劈开自己天灵盖,取出本命魂火,化作巨锚,直插海眼深处,矛尖挑着自己的心脏,如明灯高悬。”
──(《镇幽司志》载其临终语)
听完这段话,度朵看着这片海域如此平静,怕是后面的路不好走,她在王船出现的那一刻就知道,巨大的危险马上就要浮现了。
六门同样是感受到巨大的不安,王才休摩挲着自己的手掌,眯了眯眼抬眸直接开口:“还记得灵异界各门派杀鬼人的出现吗?”
姜了烛站在他旁边点点头,虽说不知老王怎么想的还是回答出来:
“‘天地初辟时有缺,女娲炼石补天,共工怒触不周,虽经圣人之手维系,却在四海八荒遗下万千裂隙’。
千年战国战乱纷飞,怨气冲开地隙,五通鬼趁势而出,开始祸乱人间。至武帝时,才设‘镇幽司’,聚天下奇人异士,在裂隙处立镇邪木牌坊,镇锁地门鬼气。”
文哀的声音戛然而止,泛黄的书页在他手中微微颤抖。
盛九张咽了口唾沫,鸦眼死死盯着海面:“这他爹的……该不会是真的吧?”
王才休摩挲着手掌,眯眼道:“灵异界各门派杀鬼人的出现,从来不是巧合。”
姜了烛冷笑:“‘天地初辟时有缺’……呵,看来这‘缺’,要裂得更大了。”
封烬看向度朵紧皱的眉头,从文哀开始念那段话开始,他就注意到度朵浑身散发的冷意。
度朵目视前方没有接话。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当王船出现的那一刻,古老的封印就已经开始松动。
西王母在地宫给她的预示正在应验:无极门、六门,这次副本……注定要见血。
但更让她心惊的是,她突然明白了一件事——
她不是“被卷入”这场灾难的。
她是被“推”进来的。
无论是老一辈的“计划”,还是惠详的阴谋,甚至是西王母的预示,都在逼她面对这一切。
她攥紧苗刀,指节发白。
“不止是被卷入...”她低声说道,声音几乎被海浪吞没,没有任何人听到。
那就来吧。
文哀兜里小怪物突然尖啸一声,浑身绒毛炸起。
而远处,纸船的舱底传来“咚”的一声闷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重重撞击木板。
封烬的蛮牙匕首在鞘中震颤,发出危险的嗡鸣。
“看来这次要全力以赴了。”他沉声道,目光扫过每个人的脸。
盛九张的鸦眼瞳孔紧缩,他看到了更可怕的东西——在那些虚影之后,有一道巨大的阴影正在海底游动,所过之处,海水都变成了浑浊的黑色。
“我们没时间了。”度朵突然说道,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王船只是开始,真正的考验在海底。”
这次全力以赴,她不希望自己走向地宫里西王母所给出的第一条命轨。
仿佛回应她的话,死寂的海面突然传来一声闷响──像是某种巨大的生物在水下翻身。
紧接着,海面裂开了。
不是浪花,不是漩涡,而是一道笔直的、漆黑的裂隙,如同被利刃划开的伤口。
裂隙深处,隐约可见遗址的迹象,而这正表明那里才是真正的归墟遗址。
“他们应该都在下面。”度朵的拇指推开苗刀刀锷,寒光映出她眼底的冷意,“惠详、无极门、特派队……还有‘溟戾’。”
海风突然动了,带着腐朽的咸腥气,纸船上的空白纸人齐齐转头──虽然没有眼睛,但所有人都感到一阵刺骨的注视。
“走吧。”度朵迈步向前,靴子踩上骨桥的第一块脊椎骨,发出清脆的“咔哒”声。
“马上就要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