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鸢被惊醒了。
他本就睡得很浅。稍有动静,薄薄眼帘之下眼珠颤动,不等神智完全回笼,便蹙起了眉头。
他是有点子起床气在身上的。
顾鸢睁眼,斜斜往身旁望了一眼。委屈的小狗已经被赶走,某人仿似什么都没做过一般,单膝跪在沙发边上;顺从地垂脸下去听候他的吩咐。
“威风比郁朝云还大,”顾鸢晕晕乎乎,难受得厉害,“他都不敢这么踹我的东西,你倒是很....哼。”
顾鸢拽住盖在身上的毛毯,穆弘伸手扶他,白晓急急忙忙拧了一条热毛巾给他擦脸;当真是有几分大户人家少爷被围着伺候的味道。
穆弘注视着顾鸢。对方在难受、不悦时,总比平时更失几分血色;如薄薄蝉玉,一触即碎。
他有点着迷于这样的脆弱美丽,不自觉凑了过去。
“识相点,大户人家的公子哥,连人脸色都不会?”
顾鸢将毛巾扔在了穆弘那张清贵俊美的脸上,冷冷呵斥:“谁允许你在我这儿,对我的东西撒威风的?”
白晓从未见过学长这样毫不留情的一面。
是吵架了吗?听不得学长生气的狗偷偷窥视着两人的神情,发觉贵公子面上笑意更深,将皱皱巴巴的毛巾平摊铺好,给学长擦手。
只是望向自己时,眼神冷淡,一触即转。
“是我不对。”
穆弘非常善于认错,但恐怕很少有真心悔改的时候,“我不知道你对他也有兴趣,毕竟一个普普通通——”
顾鸢斜眼盯他。
于是这人从善如流,识趣地收回了拉踩的言语,用最贤惠的语气问:“郁朝云是不是准备求婚?”
他很善解人意地说:“他选的东西不太合你心意吧?我在海外买过几座岛,风景很漂亮,适合举办婚礼。对了,戒指让我来选如何,毕竟...”
穆弘将毛巾放在一旁,意有所指地轻轻捏了一下顾鸢的指根。沾上些湿润热气,原本太过白皙,而显得少有生气的肌肤下透出微微血色,凝在关节、指尖之上。
只是某枚戒指无趣、乏味,再勉强也不够般配。
于公于私,穆弘都觉着自己才是给顾鸢买结婚戒指的最好人选。
——哪怕他是个没有名分的小三。
只是在顾鸢眼中,私人财产的优先度当然高于倒贴上来的小三。
他没接穆弘的话,而是先让白晓回学校,乖乖听话好好学习,把心放在肚子里。不要因为某些人的话而胡思乱想、惴惴不安。
很老实的白晓看了罪魁祸首一眼,也没和学长告状。只是靠过来拿毛巾时,小声询问:“学长...项圈什么时候...”
“我留了地址电话,过几天会寄到学校。”
某人面上不动声色,只不过原本虚虚捏着戒指的手指突然滑了一下,差点“意外”把这枚并不般配的戒指给摘了下来。
顾鸢笑着转头问:“你也想要?”
无论是被踹了还是怎样,哪怕被阴阳怪气家庭出身都不会生气的白晓听了学长的话,一下子着急起来。
他不想!他不要!明明学长只给自己买了项圈!
白晓想不通。穆弘已经是学长的男朋友了,为什么还要来和自己抢狗这个位置?
他根本不会嫉妒学长的男朋友!但如果学长还会有其他狗的话...起码、起码不要这么快就也拥有和自己一样的项圈。
被卑贱的,不值一提的人嫉妒地盯着,穆弘神色淡淡;着实是根本不会把这种东西的所思所想放在心上。
他只在乎顾鸢询问时,与自己的距离拉得更了些。
对方问他,只是等他回话后拒绝。这种小小的控制权拉扯游戏,两人总是乐此不疲地玩着。穆弘并不感到任何羞耻不悦——他实际爽得很。
被顾鸢搭话,被顾鸢看在眼中。
顾鸢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奖励,所以穆弘其实也一直不太明白,郁朝云到底在抗拒生气些什么。
他觉着对方不配。
哪怕顾鸢喜欢,那郁朝云也不过就是一条连主人欢心都做不到的狗。
“我想要,”穆弘回答,“非常、非常想要。”
他被顾鸢轻飘飘地拒绝了。
没关系,哪怕被拒绝;穆弘也让美人展颜一笑。白晓念念不舍地离开,他同样念念不舍地半跪在沙发前不愿起来。
“还真想当狗呀?”美人笑着问他。
所以穆弘并不是狗。
顾鸢的某几位朋友总觉着,这位一直被奚落、冷淡的贵公子连小三都算不上。
他们不懂顾鸢。
穆弘心想。
狗可享受不到这样的待遇。
他仰头看着顾鸢,对方总很习惯用余光瞧人;显出几分漫不经心的轻佻与引诱来。穆弘伸手压住顾鸢的膝盖,对方不高兴地踢了他一脚;不算拒绝——穆弘被踢得挺爽。
他低下头去,对方身上的冷冷香气也同主人一般,放浪随意地缠绕着靠近的所有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