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沐阳王府尊贵非凡,还是太子母家,这桩婚事是陆家高攀了,所以当初定的是陆家嫡女。
没想到太子施行巫蛊之术,意图谋反,原家被株连,死的死,贬的贬,流放的流放。陆父怕受牵连,果断和原家划清界线,倒戈相向,反参原父一本,婚事自然是默认作废。
不知道谁突然提了一嘴,皇帝老儿也看原陆两家不顺眼,想给两家找点晦气似的,忽然下旨让原陆两家完婚,打了陆家一个措手不及。
陆夫人舍不得自己的亲生女儿吃苦,自然想找人顶上,陆家只有一个庶女,便是陆珂,于是陆夫人找上了陆珂,陆夫人做了决定,由不得陆珂不答应。
而陆珂一听可以离开京城,再一打听,珲阳乃边塞之地,不论男女民风彪悍,立刻动了心思,假意为难之后便答应了。
见陆珂识趣懂事,陆夫人心里有愧,私下补贴了陆珂许多银子,又再三向陆珂保证,等陆珂离开后,会好好对柳姨娘,这般下来,陆珂便没有了后顾之忧。
这会儿,陆珂假作难受,对迎柳表达对家乡和父母的不舍之情,便是想让迎柳回去之后,学给陆夫人听,让陆夫人更加愧疚,对她这具身体的亲生母亲更好一些。
显然,迎柳也听懂了陆珂的言外之意,立刻顺着陆珂的话说道:“二小姐放心,您对老爷夫人一片孝心,他们一定会知道的。”
陆珂擦了擦不存在的眼泪,点点头,嗯了一声,不再说话。
马车走了两天,终于进入了珲阳城。
……
每个被流放到珲阳城的罪犯,按照本朝律令都会被安排在荒村居住。
荒村在珲阳城城北,也是距离金人进犯最近的村子。
每次金人进犯,荒村居住的流放之徒都会死一大半。
马夫牵动缰绳,驾驶着陆家马车进入荒村。
荒村这样的地方,全是流放后一辈子没有翻身希望之人,这时,忽然来了一辆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马车,马车四周还有八名身强体壮的士兵护送,这样大的阵仗立刻引来了所有人的围观。
这些人远远地聚集在一起围成一圈,也不说话,就是直愣愣地用麻木的眼神盯着马车,就像饿了十几天的豺狗盯着一块冒着油光的肉。
陆珂被这些人盯得头皮发麻。
迎柳也感觉像被扒了衣服一样浑身难受。
她忍不住瞄了陆珂一眼,所谓流放的人,除了沐阳王府这种被牵连的,大多是杀人放火,作奸犯科之人,这样的人可没几个心慈手软,心地良善的。
在这样的地方生活,迎柳不敢想像陆珂这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千金小姐和原晔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要如何自保。
怕陆珂害怕想跑,迎柳立刻给左右护卫使眼色,大家心领神会地堵住陆珂的退路。
护卫围住了陆珂,边柳去敲门。
矮小的门发出腐朽不灵敏的声音。
“谁啊?”
屋内传来声音,声音喑哑干涩,难辨男女。
门只开了一条缝,一女子警惕地从门缝里露出一双眼睛,左右来回打量,确定没有危险后,方才问道:“你们是何人?”
边柳行了个礼,“请问姑娘,这里可是前沐阳王世子,原晔,原公子的住处?”
女子:“你找我大哥?”
大哥?
边柳惊住了,目光下意识地往门缝里探:“姑娘,恕奴婢冒昧,请问你是原家哪位小姐?”
女子显然不想多说,只说了三个字:“原璎慈。”
原家二小姐!
边柳强压住心头惊诧,看向身后的陆珂。
陆珂也是同样惊诧。
当年,她在陆家无聊,已经足足一个半月不得出门半步,长姐知她苦闷,于是寻了个借口,求了陆夫人一整晚,央得陆夫人松口,让长姐带着她一起去参加宴会。
那是一个风和日丽的午后,青梅如豆柳如丝,小桥流水蝴蝶飞。
原璎慈坐在小亭之中,绿衣罗裙娇俏,一边抚琴一边唱歌。
她的身后,红花艳艳绿纷纷。
当时陆珂刚穿越到这个陌生的世界不到半年,尚不通音律,只觉得琴声悠扬轻快,歌声清脆美好如流莺啼鸣,然后对长姐感叹道:“好一个金嗓子。”
长姐当时轻点她的额头,笑她粗俗。
谁能想到,曾经的“金嗓子”如今变得如此粗砺难听。
陆珂悄悄将已经换上的红盖头掀起,往门内偷看,原家二小姐在这里,那原家其他人呢?
边柳因错愕,久不说话,原璎慈不耐烦道:“你们到底有何事?”
边柳连忙道歉行礼:“回二姑娘,奴婢是御史中丞陆家的丫鬟,前不久皇上特下圣旨,赐我家二小姐和原晔原公子完婚。今日,奴婢是奉陆大人的命令,过来送嫁?”
“送嫁?”原璎慈打开小门,“你们是何时出发的?”
边柳:“回二姑娘,上个月初三。”
原璎慈秀眉笼起:“那错过了。”
边柳不解:“敢问姑娘,错过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