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野的确坏。
但郁丛有点摸不清梁矜言的真实态度,他盯着对方那双幽深的黑眸,琢磨一瞬。
现在应该到了他卖惨的时候了吧?
于是他顺着说:“……确实挺坏的,他直接一个擒拿把我抵衣柜上,我额头也撞到了,应该红了吧?”
郁丛抬手指了指额头,那里光洁一片,没有任何痕迹。
梁矜言却煞有介事点头:“是,红了。”
郁丛受到鼓励,接着说:“我都怀疑手腕要被掰折了,他们练体育的力气可真大,块头也大,打架的时候就像泰山压顶,我今天能虎口脱险真是侥幸,您差点就见不到我的人了。”
这会儿郁丛已经恢复过来,说话的时候故意夸张几分,表情重新变得生动。柔软的发丝晃了晃,衬得那张巴掌大的脸更漂亮了几分。
梁矜言认真瞧着,点头附和:“那可真是惊险。”
照郁丛所说,那个姓向的学弟一定贴在了郁丛身后,离得很近,几乎将整个人圈在怀里。
这小孩难得身处劣势,梁矜言觉得可惜,没能看见郁丛完全失措的模样。
无计可施地被困着,凶也没用,所以被迫乖顺下来。或许会低头垂眸,露出毫无防备的白皙后颈。
当然,他也只是出于好奇才有此想象。
郁丛还在继续吐槽:“还有那个颜逢君,也像受刺激之后疯了,我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的颜家,这次还故意以颜家的名义招惹程竞那堆人……这次真不是我惹的祸,梁总您明鉴。”
梁矜言看着郁丛嘴唇一张一合,说了一大段话。
他听清了最后几个字,从喉咙里“嗯”了一声:“我明鉴,这次与你无关。”
郁丛松了一口气。
真好,梁矜言越来越好说话了。
“渴吗?”梁矜言忽然问。
郁丛有点懵,但打算再卖卖乖,于是点点头。
梁矜言转身去了厨房,打开冰箱:“牛奶,果汁,水,想喝什么?”
“水就好。”
郁丛坐在餐台旁的高脚椅上,看着梁矜言拿出玻璃瓶装水,又拿了两个透亮的玻璃杯,转身来到餐台的另一边。
姿势优雅得像倒酒一般,倒了两杯水。
郁丛觉得,梁矜言像是要跟他聊什么正经的话题,很可能与包厢里的打斗有关。
也是,从对方视角来看,几乎每一次见面自己都惹了麻烦。
很多人都不会觉得这是巧合,反而会想,只有本身是个麻烦,才会深陷混乱中吧……
郁丛抿了一口水,主动开口:“您怎么来这边了?听司机说,您平时不住这里的。”
梁矜言挑眉:“不是你要见我?”
他有点受宠若惊,自己说想见,梁矜言就主动上门让他见了?
实在疑惑,他没忍住问道:“梁总,我哥是不是握有您什么把柄啊?”
梁矜言深深看了他一眼:“嗯,他的确有一件宝贵的东西在我这里。”
郁丛听得似懂非懂,也没问那宝贵的东西是什么,只点点头。
可能是什么项目吧,要不就是古董珠宝之类的。
他起了好奇心,问道:“能给我看看吗?”
“你看过。”
郁丛疑惑地又陷入沉思,他什么时候看过了?小时候吗?
屋子里又安静下来,轮到梁矜言开口:“今天晚上,怎么回事?”
他回神,握着玻璃杯的手稍稍用力。
小时候被父母质问的场面,又不受控地从脑海中浮现,耳边的声音甚至依然清晰。
——“为什么要咒哥哥去死?”
——“为什么要在学校里打架?”
——“为什么一定要欺负小祁?”
郁丛下意识皱眉,很快又强迫自己恢复平静的表情,扯了扯嘴角。
语气故作轻松:“程竞只是跟我有过节,连累了其他人,也不小心砸了你的场子,抱歉。”
说完之后,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每一毫秒的沉默对郁丛而言都像是审判。
直到他听见梁矜言一如既往的温和语气——
“不需要道歉。”
郁丛一怔,抬眼看向对面。
男人站在餐台边,低头看着他,浓黑的瞳孔里,倒映着他的茫然的模样。那双眼神,似乎没有任何责备。
他问:“你不觉得我招惹是非吗?先是酒吧那次,再是今天包厢,然后大半夜又从寝室逃出来给你打电话……”
梁矜言挑眉:“突发事件不是你能决定的,但你的处理方式都还不错。”
郁丛听懵了:“啊?这是在夸我?”
“算是。”梁矜言语气淡然,“我只是想问,你有没有被吓到?”
郁丛又懵了。
夸他就算了,又关心上他了?
梁矜言将小孩的表情变化都看得真切,他笑了笑:“看来真是吓到了。”
这个笑没什么安抚的含义,甚至带着长辈口吻的调侃,但让郁丛紧绷的神经瞬间放松下来。
原来发生闹剧之后,还可以这样被对待。
他又捧着玻璃杯喝了几口水,让心情平复下来。
梁矜言道:“你走之后,那些公子哥被家里人陆续接走管教了,不是什么大事。这次的事也与你无关,不用担心被家里人知道。”
“哦……”郁丛低头,总觉得程竞不可能这么轻易放过他。但梁矜言的语气如此笃定,难道是提前给程竞打过招呼了?
他不太好意思地问:“您是不是帮我跟程竞说了什么?”
“不是我说的,是林声,”梁矜言不甚在乎,“原本就是小辈间的打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