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破晓时,许廿天在二楼逮住了偷溜回来的梁怀知。
那人浑身湿透站在楼梯转角,手里拎着滴水的资料,像迷路的亡魂。
许廿天举着吹风机堵住去路“要么自己吹干,要么我喊季哥他们上来围观。”
梁怀知叹气“许廿天……”
“你叫我名字也没用!第几天了?天都亮了,你每天偷偷跑回来睡两个小时又走了身体不要了吗。”许廿天按下开关,暖风轰然作响“前几天烧到说胡话的是谁?今天和田练摔跤的又是睡?”
梁怀知突然僵住“你怎么知道……”
“我眉毛下面好歹挂了俩眼睛呢。”许廿天声音发颤“梁怀知,你在躲我吗?”
吹风机嗡嗡声里,梁怀知的声音轻得像叹息“没有…真的没有,你这么好我还怕你躲我呢。”
许廿天的手停在半空,梁怀知接着说“最近事情真的很多,你知道我为什么和田摔跤吗?”他自嘲的笑了笑。
“梁志来了。”梁怀知这话说完房间一时只剩下吹风机的嗡嗡声。
“什么。”许廿天安静了半晌才从震惊中回神。
过了很久,他没头脑的问了一句“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干农活的呢。”
“你不拉琴了吗。”许廿天在黑暗中盯着他的眼睛问。
梁怀知微微愣了一下,然后笑了,他如同自嘲般的笑看得许廿天的心像是被针扎一样“许廿天你不知道么,我拉不了,永远拉不了了。”
时钟在黑夜中“滴答滴答”的走着,梁怀知盯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什么。
被调了静音的手机屏幕亮了,他只看了一眼就从床上轻手轻脚的爬起来,还特意观察了一下一旁已经睡熟的许廿天。
早上九点但外面还是漆黑,屋外正下着风吹雪连太阳也见不到,即使在屋内也能听见北风呼啸而过。
于是在床上装乖两个小时的梁怀知又出门了。
清晨的村委会的灯光刺破寒雪,梁志将泛黄纸张拍在桌上。
“人都到齐了,那我们就来开个小会,希望大家可以配合我们和上面开展工作,这也是为了南云村来年的经济做准备。”
说着他往凳子后面一靠,发出吱呀一声,梁怀知狠狠拧了下眉头。
“院里和上面的大目标是南云村来年的旅游建设,南云村是个好地方风景美自然好,后山夏天可以钓鱼,冬天可以滑雪,景点也开发的差不多,体验生活下田,骑马等都有。”
“民宿环境也很好,过一会雪停了在去实地考察一下,但现在的问题就是,这些景点我们有别人也有,太平常了怎么吸引游客是关键。”
说完他停顿了一会看向梁怀知才继续开口“所以呢我想,土特产店太稀松平常了,我们要搞一个文创店…”这话落下的一刻,梁怀知猛的抬头看向他,握着椅子的手背青筋暴起。
梁志注意到了他的动作,看了他一眼“我们这个方案主要是想吸引一些年轻人来这里,年轻人都喜欢拍照打卡,我们把招牌做出去他们来,甚至给我们免费推广我们连推广费都省了。”
“我们这里这么漂亮,什么都可以做周边,但是目前这个地方选址是一个关键的所在…”
“所以我想要不把望相山下的那个小木屋改成文创馆,在山底下应景,而且木屋有年代感更能吸引游客消费,眼光放长远的话这是一件艺术品呀。”
梁怀知的脑子已经炸了,他忍着不在各路领导面前发作,老村长也在,在梁怀知说出要把望相山下那个小木屋改成文创馆时他已经猜到了梁志就是为了搞自己的儿子。
“各位领导…那房子早就没有年代感了那是去年被推了一半重建的。”梁怀知说这话的时候已经咬牙切齿了。
“哎——这话就不对了。”
“我说他有年代感他就得有。”梁志说着把放在桌子上的黄纸递给梁怀知。
他只接过看了一眼当场就从椅子上站起来,要把桌子掀了,他的手已经搭在桌子上时是老村长按住了他。
那张纸上是谢阿奶房子的房契,当年他假借扶贫项目骗老人家签字,现在要拿这个当法律依据推了房子改文创馆。
老村长把梁怀知按下自己站起来“梁导师,我在这也生活很久了,看着一批批人来又走,当初这房子的房契和谢阿奶的儿子我想在场大家都清楚。”
“你现在拿这个不公平的地契…这事不厚道,你可以建,但不能用她的房子。”
“村长啊——这事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决定就是决定了,我们只是来通知你。”
老村长吸了一口烟斗“当年的事我们都可以证明这房契来路不明,如果一纸控告会怎么样呢?”
“呵——”梁志不屑的笑了。
“村长啊村长,叫你一声村长已经抬举你了,你以为当年的事我怎么瞒天过海的?就算你举报了我,最多也就是耽误工期延后几天,最终上面也会同意我改的…”
最终村长还是没能拦下梁怀知,他还是把村委会的桌子掀了,连同那份地契也撕了。
梁志将已经后退几步,压根没站起来,只是看着他把桌子掀了,然后把地契撕成碎片抛在自己面前,他只淡淡开口“撕了就撕了,这是复印件。”
梁志甚至在梁怀知愤怒的注视下慢条斯理的整理了下领带然后开口吩咐“小朱,你把车热一下,一会带我去南云居我要实地考察一下。”然后端起一旁助理递过来的新茶抿了一口。
最后梁志慢条斯理的开口对梁怀知说“你该感谢我,要不是挑了手筋…”他顿了顿然后慢慢抬眼看他“你这首席小提琴家的手,怎么握得住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