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名并不知道无证居民区在下城区的人眼里和荒野没什么区别,下城区随处可见的自行车在这里都是个稀罕物件儿,资源贫瘠到令人胆寒。
尤品喜欢骑车来这里兜风,也有几分炫耀的意味。他没钱买车,不妨碍他骑车装逼。
可惜,遇到了路名。
路名现在满心满眼都是“赔钱”,偏偏这货唯唯诺诺的样子,像极了赖账的老赖。
老赖也有低级高级之分,低级的老赖就是个闷葫芦,滚刀肉,而高级的老赖则是依靠一张巧嘴,一套歪理,让他欠你变成你欠他。
这货分明是个低级的废物,能赔钱吗?能赔多少?不会真要路名自己找地方修吧?她这人生地不熟还等着办户口呢……越想越气,路名抬手抽了这货两巴掌。明明手上没用多少力,这货跟要哭了似的,看着更让人生气。
尤品细皮嫩肉的,也就学校日常运动让他晒得黑了点,皮肤压根不经打,脸上立即多了两道红痕。他有点想他姐了。
路名:……
这怎么和张俞镇他们不一样呢?手感软软的,多大了还有婴儿肥,吃这么好不感觉罪恶吗!
“叫什么?说快点。”
“尤品。”尤品嘴一撇,小声切了声。
有品?啊?
机车的轰鸣声骤然从远处响起,越来越近,路名转过头,看到一抹艳丽的红色,在灰白的平房中快速穿梭,引来不少闲散懒汉的侧目。这一抹亮色,像刺进黑白电影的利刃,带来新的生机。
路名羡慕极了。
注意到有品哥由悲转喜的神色,她心里的那点羡慕立即一扫而空。啧,八成是来找她的。
“那是你谁?”话音刚落,那辆机车踩足了油门,在一声让人心脏加快的轰鸣声中,以极快的速度冲过来,又收紧了刹车,横停在前,车轮扬起一道厚厚的尘土,“叱吱~”如同寺庙里的晨钟暮鼓,富有穿透力的声音悠悠荡开。
“哟,是你啊,又见面了。”年轻的女生从机车头盔里传来。
路名下意识看有品哥,这货却一脸懵逼,活像第一次见到对方似的。路名深感遗憾。这么有钱的姐姐,这么主动的姐姐,这货竟然还一副不太熟的样子,太没有前途了,也不看看你长什么样。知足吧你!
女生摘下头套,露出一张英气十足的脸。
尤品懵了。
他姐第一眼看的竟然不是他,这合理吗?他可是砸了学校卫生间的玻璃逃出来的!
路名也懵了。
这张脸她可太眼熟了,当初在车里摸了个包给她的不就是这位吗,包还在她肩上呢,“你怎么在这,尤维……尤品?你们,是亲戚?”
这下,她算是知道有品哥的名字怎么写了。
尤品,谁取的好名字。
“一半一半吧,有点血缘,不熟。”尤维瞥了一眼跪在地上已经跪不住的尤品,啧啧两声,“好惨。”
“姐。”
尤品刚一开口就被尤维抬手打断。
“别别别,丢人的事儿别拉上我,我俩是亲的,但不熟。我受他老师的委托,抓他回去上课,顺便扣点他的生活费,把学校的玻璃修一修。”尤维就差把“嫌弃”两个字写脸上。
路名一听,震惊了,愤怒了。
“你还差别人钱?”她按住尤品的头,晃悠着打圈,心里直冒火。她的光脑修理费还没下落呢,这货的钱包先瘪了一遭。
尤维武力值高,脑子也好用,一看就明白这个让人糟心的弟弟又惹麻烦事儿了。她在心里把尤品骂了八百遍,来之前想好了用衣架抽他教训一顿,现在她改主意了,还是用鸡毛掸子更长记性。
“你又干什么坏事了!”她伸手拍了拍尤品的脸,狞笑着问。
尤品泪眼汪汪地看着两个人,先对“新老师”说:“我打碎了学校卫生间的玻璃,逃课翻墙出来的。”
路名:……种子选手啊,真有种!
尤品又对他姐一脸无辜地说:“我打坏了她的扩音器,她让我赔钱,我赔不起。”
“啪”,尤品的头从后面挨了一下,整个人跪不住,直接扑倒地上,尤维往后一退,半点儿伸手帮忙的意思都没有,任由亲弟弟扑了个狗吃屎。
路名尴尬地搓了搓手,“不好意思啊,没忍住。”
“没事,他从小皮厚,耐打。”尤维踢了踢弟弟的小腿,示意他翻个面儿,偏偏这货装死,不动。
路名在心里呵呵了,要不是打了两巴掌,光看这姐弟俩的相处模式,她说不定还真会相信尤品“皮厚”“耐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