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念洵略微不适地皱眉,他感觉身体里有无数条气息在快速游走,随即耳边充斥当年杀戮的惨叫声。各种各样的声音,大人,小孩,甚至襁褓中婴儿的哭喊,一声声凄惨的叫声持续不断。
“是你!竟然是你!”
“你丧心病狂诛杀同门,你不会有下场的。”
“大哥,你为什么不放过我们。”
“哈哈哈哈哈……这么多年我竟然都看不出你的狼子野心!”
“别杀我,不要了,我什么都不要了。求求你别杀我!”
“你不得好死,我们会在地狱等着你的!”
……
太吵了,实在太吵了。
耳边持续不断地杀戮和惨叫声,祁念洵觉得自己的脑袋快炸了,他意识有些涣散,却还在强撑着施法。
不知道过了多久,暗黑的天空逐渐明朗起来,雨势渐渐变小,浪潮也慢慢褪去了鲜红。
随着气团的聚集,血海中的鬼影邪魅消失殆尽,汹涌狂怒的血海也渐渐平息了下来。
祁念洵意念微动,黑色气团又逐渐开始被压缩变小,汇聚成一颗眼睛大小的黑色珠子。
直到血海消失,一切恢复平静,仿佛刚才势不可挡的海啸轰鸣只是一场梦境。
耳边的声音消失了,祁念洵微微松了口气,想起云晨,他收起星落伞急切地跑到柳淮钦身边,抓住他的衣袖满怀希冀地看着他。
柳淮钦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视线和祁念洵对上后,沉重地摇了摇头。
祁念洵眼神晦暗,失望地低下了头。
他抬手看了看自己的手心,回想起刚才听到的声音。
这些是瘟城北屠杀那一夜所发出来的最后呼喊的声音。
这么惨烈,那么悲壮!
唯一存活下来的云晨……
“是他……救了我。”他低声哽咽道。
柳淮钦伸手环过他的腰,紧紧地抱住他,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安抚道:“云晨是为了整个瘟城里的人。”
祁念洵神色悲恸地把脸埋在他肩膀上。
他们都知道,云晨可能回不来了。
血海由邪怨汇聚,他们的本能就是吸收邪气和怨念,百年积累不断扩大,卷入血海等于被邪怨吞噬。
瘟城的真相如今真随着云晨的离去被彻底掩埋了。
经这一遭,血海彻底消散,瘟城终于恢复了百年前的平静。
柳淮钦解了城门的禁锢术法。
瘟城的百姓,听闻自己疫病已好,又经历刚才突发事件,刚打开城门,一窝蜂地冲出去城门。
祁念洵用传音给沈确发了个消息。
告知了这里的情况,顺便让沈确将这里的情况给转达云巅宗宗主温昱尘。
温昱尘收到沈确的消息,差点没被气死。
立刻质问沈确为何要擅做主张地将人放出去,他眼里还有没有他们仙盟。
沈确收到这条气急败坏的传音也不生气,说了几点看法,又顺便提出了退出仙盟的决定。
传音发出去后,沈确深呼了口气,压抑多年的情绪终于得到了纾解,感觉浑身一下子轻松了许多。
瘟城又变成了一座名副其实的空城,孤寂地与世隔绝着。
想必这也是云晨所希望的,留给他们一家的一片净土。
祁念洵和柳淮钦临走之前,祁念洵再次看了一眼从血海中提炼出来的黑色珠子。
这里面封锁着血海的一切。
他抬手,黑色珠子缓缓升起,放置在了瘟城牌匾的背后。
柳淮钦不解地看着他,祁念洵淡笑道:“这颗珠子是他们的邪怨,严格意义上来说就是百年前枉死百姓留下唯一的东西。想必他们也希望能一直待在这里吧。”
柳淮钦了然点头。
祁念洵有继续道:“放心,这珠子,除了我的邪气,没人能破坏。”
这世上没人能和他一样能使用邪气,就连修炼邪术的姚乐彤也只能炼造邪祟令才行。
“嗯。”
他们俩双双走远,柳淮钦的应答像被风吹散似的,远远地传来,放置在瘟城门匾后的珠子有感似的闪过一抹光华。
从瘟城出来,他们找了一家客栈住下。
祁念洵晚间睡觉时不太安生。
这段时间经常会梦到那天血海中发生的事情。耳边反反复复地听到那些人的哭喊,似乎还有……哀求?
哀求什么?
祁念洵疑惑,他们都被他封印在珠子中了,他们还想要什么?
复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