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杜惜晴没想到这次会被如此轻易放过,喜出望外,立即应道。
“奴家晓得。”
但话说出口后,她又猛然回神,抬眼看见谢大人低眉望来,脸上带笑。
杜惜晴明白,她这是回应快了。
杜惜晴:“我……”
谢大人:“夫人察言观色了得,都说打蛇打七寸,我看夫人抓人七寸也是一抓一个准,竟是会拿灵州来说事。”
杜惜晴愣住,见他脸上虽带笑,却隐有怒色。
她阅人无数,不知拿过多少人的七寸,却是第一次被人看穿。
杜惜晴心口猛地一跳,害怕的身体都在发抖。
她咬紧了下唇,以求控住身体和面上的神情,最终不得不低下头来躲开他的视线。
她看到了地上的枫叶。
那片枫叶颜色鲜艳却碎成几块,应是被人踩了几下又从树上带下来。
她又想到了书房门外的枫叶。
谢大人:“夫人在看什么?”
他的目光也随之一起落地,落在地面上。
“原来是枫叶,想来是我将外面的叶子带进来的。”
谢大人说得随意,语气都听着有些轻飘。
“夫人是何时发现我进来的?”
杜惜晴抬头,看他笑得恣意,两颗尖利的虎牙都从唇边露出了一个尖。
那轻蔑的神色竟是丝毫不掩饰。
杜惜晴忽地明白,这人不在意。
他根本不在意潜入徐家的宅邸会不会被人发现。
杜惜晴:“……大人会杀我吗?”
谢大人:“夫人觉得呢?”
这些大人物,就是如此狂妄又可恨。
高高在上,戏弄旁人,却又受不了自身被旁人拿捏。
杜惜晴:“大人……我想活。”
谢大人挑眉不语。
“自灵州失守以来,我便流离失所,居无定处。”
杜惜晴不知此刻能说些什么,只能说些实话。
“便也只能说些好话,引得旁人怜悯,让日子过得好些。”
杜惜晴:“难道想活着,也是错吗?”
谢大人一怔,舒展的眉头微微皱起。
他盯着杜惜晴,神色莫名。
谢大人:“私盐贩卖,虽不至死,但也会被流放。”
杜惜晴:“活着就好。”
他眉头越皱越紧,盯着杜惜晴。
杜惜晴感觉到他态度的软化,于是不再躲闪,回视而去。
他先一步垂下了头,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手掌在刀柄上轻轻的抚了一下,笑了一声。
似是嘲讽,又似是无奈。
“这世道……”
说罢,他转过身,跨过地上的徐大,眼看着就要离去。
杜惜晴看到徐大,只见他胸口起伏,看样子是被打晕了。
她心中顿生不平。
怎的对她就如此咄咄逼人,对徐大却是不管不问,连人都没抓进去?
杜惜晴:“大人……”
谢大人停步回头。
杜惜晴指了指徐大:“此人是徐家家中老大,寻常和奴家相公相处密切,偶尔还会避着奴家谈些要事……”
她故意说得含糊,想着祸水东引。
谢大人余光都没留给地上的徐大。
“此人蠢笨如猪,我特意没抓,就想看看他是否知晓一些事。”
杜惜晴:“那我……”
谢大人:“夫人自是聪慧过人,就是有些沉不住气,回来没多久便露了马脚。”
他语气和缓,竟和她解释起了缘由。
不该去找账簿的。
杜惜晴心中懊恼,却也感受到他态度的变化,有些纳闷。
这世上,男人的偏好众多,大多喜欢柔弱温柔那一挂。
谢大人却看着似有不同。
杜惜晴还是不甘,她望向地上的徐大。
“大人,大哥他……”
谢大人:“夫人这是祸水东引?”
杜惜晴微微低头,娇柔回应:“奴家……不敢。”
虽是低头,她余光却定在谢大人脸上。
果不其然,在她做出娇柔之态后,他眉间隆起,皱了一下。
杜惜晴起身挺直腰背,不再捏着腔调。
“公婆最为偏爱大哥,事事都以他为先,就是奴家相公手里的生意也有被夺了塞进大哥手里的,近来我听相公抱怨,说是手中贵客又被大哥盯上……”
谢大人缓缓一笑。
“夫人是想要他死。”
杜惜晴吓了一跳,虽说她也有此意,却没想到会被他直接点出来。
要知眼前这人先前还因为被捏住七寸发了火。
可仔细看去,谢大人看着并不气愤。
他眉目舒展,神色温和。
谢大人究竟偏好怎样的女子?
杜惜晴心中疑惑,却也大起了胆子。
“大哥总是流连青楼,便是遇见了我,也时常动手动脚说些荤话,眼下我夫君不在……”
谢大人:“这样一个蠢物,以夫人手段定能把他耍得团团转。”
说着,他笑意更甚。
“但这蠢货即便是死了,也不过是一时爽快,改变不了夫人被流放的结果。”
杜惜晴意外他会说这番话。
细听他的语气听着略微上扬,平缓的话语说得像是询问一般。
杜惜晴望着地上徐大的脸,又想到徐大先前伸手就要碰她。
她心中一动,恶意丛生。
“我想……及时享乐。”
伴随着刀刃滑过刀鞘的铿锵之声。
银白的月光从刀刃流淌而过,徐大哀哀叫唤了几下,不动了。
谢大人抖了抖刀身,红色的血线混着月光一同滴下。
“夫人可真是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