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呀,你家孩子的气球,怎么在我手上呀?”程昭眼神戏谑,语气却是疑问。
“这……这是我家孩子不小心掉的,是不是?”她开始有些心虚,声音小了下去,后来又给自己找底气似的冲着孩子厉声道。
小男孩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小脸蛋脏兮兮地,还打着嗝,连一个完整的音节都发不出来。
“你这孩子,我怎么教你的?!”女人急得捏着小男孩的肩膀用力摇晃,连鼻涕都甩到了她的裙摆上。
见孩子还是不说话,她焦躁起来,不耐烦地给了他一个大嘴巴子,男孩左脸立刻红了一片。
“呜哇——”男孩哭得更厉害了。
“呀,怎么还打孩子呢!”周围的群众骚动起来。
“想占便宜想疯了吧?”
“怎么做妈妈的啊……”
“好粗鲁的女人,这种人也配上船呀。”
人们议论纷纷,声音越来越大,更有好事者添油加醋地跟外围没看见的人转述,红裙女人一下子就成了众矢之的。
眼见讹诈不成,还有成为公敌的趋势,女人不敢再说什么,领着嚎啕大哭的孩子灰溜溜地跑了。
程昭转头看向小丑:“你会拉手风琴?”
小丑不明所以地点点头。
程昭赞叹道:“艺术天赋果然是共通的啊,能做出这样作品的手,肯定也能弹出动听的乐曲吧?”
小丑刚想谦虚地摇头,就半推半就地被程昭撵到了手风琴旁边。
因为刚才的小插曲,舞台下乌泱泱的人群都用期待的眼神看着这个矮小滑稽的侏儒,他们都想听听这个“怪诞艺术家”是否真如程昭说得那样厉害。
他还从没得到过这么多人的关注,手刚放在琴键上时甚至微微颤抖,不过从第一个音符开始,他就找到了熟悉的手感。
悠扬的乐曲从翻飞的指间倾泻而出,不知道是程昭吹嘘还是他确实很有天赋,观众们都觉得这乐声宛如天籁。
见人们都沉浸在美妙的音乐中,程昭悄悄离开了舞台。
小丑看见她离开,本想向她道歉,但程昭摆了摆手,又指指台下,让他珍惜这些观众。
他感激地点头,投入到自己的演奏中去了。
程昭穿过人群,乐声渐渐远去,她来到了大厅的尽头,“登天岛”的门口。
递上船票,侍应生照例刷了卡,然后为她拉开大门。
一进去是个不大的门厅,屏风上画着古典人物油画,背景是云朵,在天上的人——寓意是神仙?
绕过屏风,整个房间的样子映入眼帘,里面几乎跟外面大厅一样大,装饰更加金碧辉煌,墙上水晶的壁灯折射出金灿灿的光芒。房间里摆满了椭圆形的桌子,上面堆叠着花花绿绿的筹码,每张桌子都坐满了神态各异的人,有人满脸通红,有人洋洋得意,也有人嚎啕大哭。
这里是纸醉金迷的赌场,人们来到这里,都是来做梦的。
程昭明白这里为什么叫“登天岛”了。
船客们走进这扇门,幻想一步登天的美梦。
程昭在一张张赌桌间走过,没有人看她,每个人狂热的眼神都盯着庄家手里的扑克牌或是骰盅。
这一点随机的概率牵动着他们的喜怒哀乐,其他一切都与他们无关,仿佛整个世界都只维系在那几个虚无的数字上。
什么家庭、什么生活、什么未来……统统都没有数字重要。
但数字又没那么重要。
小山似的筹码起起伏伏,有人赌红了眼,直接一把all in,充血的大脑根本无暇去计算回报。
令人觉得可悲又可笑。
程昭对这种东西是敬而远之的,她还记得急诊科有个前辈男医生,染上赌瘾,借口买房,向同事甚至老病人借了上百万,最后赌得血本无归,直接卷铺盖跑路了。
说来倒霉,他这么一跑急诊科人手不够,程昭被迫连上了好几个48小时班呢。
“怎么不坐下来玩一把?”
正在程昭以为所有人都沉浸在赌局中,无人注意到自己时,突然伸出一只手,拦住了自己。
拦在她面前的是一个穿黑西装戴墨镜的保镖。
但说话的人并不是他,而是旁边赌桌上坐在C位的人。
这个人明显跟其他赌徒都不一样。
他有些年纪了,几缕白发夹杂在茂密的发间,眉眼间也生出细纹,虽然视线落在庄家的牌上,但表情很平和,似乎输赢都不在意。
剪裁得体的名贵西装和袖口处露出的百达翡丽腕表都表明了他的身份非同一般,桌上虽然还有其他客人,但他两侧的座位都是空着的,似乎别人也都忌惮他的身份,自觉地跟他隔开。
程昭能肯定,他绝对也是个SVIP客人,说不定在SVIP中都是顶端的存在。
“我不想玩。”
“不玩来这里干什么?”他说话时视线不变,就像在自言自语一样。
程昭有点不爽,说话时看着对方的眼睛是基本礼仪吧。
不过她很清楚,自己上船拥有SVIP的船票,纯属意外,这位客人才是真正的贵客。
“我来找人的。”
“找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