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拉拉就是当时她在打听消息时遇上的,当时犬山晓得知市中心附近有一所家族□□管理的地下拳馆的存在,不看选手任何条件只看结果,她想要打听地址却因为外表年龄而被拒绝。
虽然当时和现在的她没什么区别,但大多数人都不会主动透露这种地方的地址给高中生模样的人,这是常识,而犬山晓不知道。
“你过去的话不就是去送命吗?实在缺钱不如想办法卖血,至少那最多也就是让你晕过去。”那位酒保这样说着把手里的鸡尾酒递给了当时因为感兴趣而坐在一旁偷听的克拉拉。
“卖血也可以,给我地址。”当时的犬山晓心情烦躁地说,因为她不得不主动混入这么一个全都是陌生人的环境寻求信息。周围空气浑浊,二手烟的气味让她一刻不想多待。
“你就别为难我了,你几岁?真说了搞不好我得去坐牢。”酒保在心里怒骂把小孩子放进来的门口保安。
“那就告诉我那个地下拳馆在哪,后面我是死是活都不关你的事了,我都不认识你怎么会知道你的名字?”犬山晓毫不在意地说。
听了这话的酒保面色相当不好看,像是被直白的话语刺伤又像是不忍心,犬山晓注意到了这点想解释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几经犹豫想说些什么,但这时克拉拉开口了。
“无所谓是死是活的话,要不要来我这里帮忙?”她当时没带眼镜,只隐约看见这孩子站起来才比吧台高一点,想着自己的新药确实是需要一些试验品,高中生身强力壮,是试药的好素材。
后续便是犬山晓在酒保欲言又止的眼神下和醉醺醺的克拉拉走了,直到到了对方的实验室之后才意识到对方说的“帮忙”可能还比不上去地下拳馆打拳,但眼看着对方是少许确实愿意招未成年的人,也不愿就这样放弃这个机会。
“你是要抽我的血吗?”犬山晓问。
“血有什么用?”克拉拉从实验室的金属架子上拿出一些药瓶,“我姑且还算个药物代理和研究人员,血液供给不在我的业务范畴里。”
“医生?”犬山晓怀疑地看了看实验室,她对医生的印象仅限于电视职业演示节目。
“医生。”克拉拉说着,把药瓶递给她说,“每种吃一粒,躺在那边两个小时,我就给你报酬。”
“…你能给我多少?”犬山晓顿了一会问。
克拉拉说了个数,犬山晓不清楚算高还是低,只知道这样下去得等到几年后才勉强攒的起日之森的学费。
“那器官呢?”犬山晓问。
克拉拉这才正式看向了眼前这个个子不高的孩子,说出了这样的话,眼神却并不是无知或者说走投无路的人。
“先说好,你把你全身上下都卖了都值不了多少钱。”克拉拉说。
“我不卖我自己的。”犬山晓也顾不上法律道德问题。
“那就有多少收多少,看类型和品质定价,”克拉拉笑了,“长期合作的话就更好了,你叫什么名字?”
自此二人达成了合作协议,器官一直是供不应求的,除开明面上的手术,克拉拉也经常接到来自中介的委托需要器官供给,且与血液不同,器官供给要严格得多,而犬山晓则每次都能带来完美符合要求的器官。
克拉拉从来不过问这些器官的来源,这也是犬山晓选择长期与其合作的原因之一,她也并不在乎这些器官去了哪里,捏造器官对她来说并非难事,以她的血液为素材捏造的器官或许由于魔法的原因甚至比大多数人类的原生器官效率更高些。
只是克拉拉偶尔会希望犬山晓能提供进一步的帮助,这就与犬山晓的初衷有所违背了,她并不想浪费多余的时间在这方面上,器官贩卖的报酬足够优渥了。
犬山晓从未深究过克拉拉的身份背景,克拉拉并不会因别人的要求而强迫犬山晓干些什么,但她却真心实意地对其本身有着深厚的兴趣。
“好吧好吧,高中生确实挺忙的,我当年就很忙。”克拉拉站起身准备把密封罐拿出来,声音恢复了一贯的懒散。
“你在忙什么?”犬山晓好奇,她想象不出眼前整天待在实验室里的克拉拉高中生的样子。
“实验室申请。”克拉拉说,“我这样的天才当然不会随波逐流度过学生生涯啦。”
犬山晓不对其表达评价。
“咦,”克拉拉在拿出密封罐时注意到了犬山晓之前因为没地方扔而放进去的纸张,“Evo的报告,你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路上捡的,没长眼的人没拿稳手里的包。”犬山晓说。
“好吧,”克拉拉无所谓地说,“那你们还挺有缘。”
“为什么这么说?”犬山晓疑惑。
“从你这拿的器官一大半都流向了这个公司,”克拉拉说,“手里这个也是。”
“要这么多器官有什么用?Evo不是基因工程生物科技公司吗?”犬山晓不解。
“这我就不了解了,人家家大业大,业务范围也大,你看下面那个器材损耗,”克拉拉也不多解释,消毒过后便进入实验室内部将密封罐保存了起来,“器官也算在里面。”
闻言,犬山晓低头看向节节攀登的线条走向,忽然有些反胃,但她压下了这种感觉,头顶的白光太晃眼,她不想在这里多待了。
“没事我就先走了。”犬山晓对克拉拉的背影喊道。
“一路平安哦小犬山。”克拉拉头也不回地说,“最近晚上可能会有奇怪的野兽出没,你自己小心点吧。”
从实验室的铁门内走出,夜风让犬山晓从繁杂的思索中抬起头来,重新戴上了兜帽。她对于那公司的做法有生理性的反感,并不是因为道德上的原因,而是某种更本能性的恶心。但这并不影响她以后会继续提供器官,因为她确实不在乎那些器官的去向。
从小巷走出,犬山晓注意到时间的流逝,夜晚8点,市中心的繁华街道如同不眠的动脉,五光十色的霓虹灯招牌高悬在街头,像是在跳动一般地晃着光。
站在街头空旷的地方往西边看,天气好的时候能看到远方的山,犬山晓不太喜欢山区徒步活动,但眺望风景感觉还不错,同时山区魔物也多。
远处还没打烊的咖啡馆、餐厅和商场橱窗里的灯光温暖而明亮,映照在来往的行人和她的身上,她才想起来自己没吃晚饭,消耗魔力补充体力虽然是一种选择,但她更喜欢像个普通人一样吃饭,并选择健康的食物。
像个普通人一样选择自己喜欢的餐厅,食物,进食,忘掉一天的烦恼,幸福起来,这便是犬山晓内心想要的东西。市中心的餐厅通常更新换代的很快,只有一些真正有实力的长存,她或许应该提前查看一些地图信息来确认哪一家更符合她的喜好,但没关系,吃到不好吃的店也是普通人生活的一环。
路过几家店的店名都完全看不出是什么风格菜系的餐厅,亦或者餐厅装修环境不符合犬山晓的一身卫衣。好在这里的选择很多,她慢慢地走,身边车流如同一条缓慢移动的河流,红色的刹车灯在夜色中不断闪烁,偶尔传来几声不耐烦的喇叭声。出租车在路边停停走走,等待着深夜的乘客,外卖员在车辆间灵巧地穿梭,与忙碌的节奏融为一体。
不一会,一家小餐厅出现在街道的一角,木柴炉快餐店亮着温黄色的霓虹招牌。犬山晓推开玻璃门,迎面而来的,是浓郁的咖啡香和刚出炉的披萨味。
不过偶尔吃点不健康的也行,犬山晓心想。
店内木质桌椅摆放得随意,墙上挂着一些复古海报和学生们随手贴上的便签,涂满了考试抱怨、恋爱宣言和各种小涂鸦。她从收银台往里面看,角落里的沙发座被成群的学生占据,书本、电脑、咖啡杯胡乱堆在桌上。靠窗的几桌人正在热烈地交谈,谈笑声不时伴随着玻璃窗外的车流声传来。
老板是个热情的中年人,穿着围裙,端着一盘炸薯条从厨房走出来,熟稔地跟每一桌打招呼,看见犬山晓站在门口便大声呼喊着让服务员来接待新客人。
“一个人吗?”服务员带着友好的笑容问道,犬山晓点了点头,随后便被带到一个小圆桌旁坐下,并打开了桌上的菜单。
菜单页用手写风格印刷体呈现,部分菜品旁边还有简短幽默的说明。纸质菜单或用木质封皮,菜单边缘略微泛黄,增添温暖感。迅速决定好了食物之后,犬山晓摁了下墙上的呼叫铃,服务员很快到了左边,带着一杯柠檬水。
“奶油蘑菇意面,辣香肠披萨,凯撒沙拉,炸薯角和原味鸡翅拼盘,还有焦糖布丁最后上,”犬山晓快速地说出了选择,“饮料请给我无咖啡因热咖啡。”
“我们这里份量比较大哦。”服务员笑容没有变,只是友好地提醒说。
“好的。”犬山晓知道自己点的比较多,但她清楚自己的食量,这些作为晚饭并不算多,如果晚上她出去夜巡的话甚至还会吃夜宵,魔法少女消耗能量非常快。但这样的饭量刚好是一个胃口比较大的青少年能吃下的量,这是她的经验所得。
“咖啡需要加东西吗?”服务员问。
“加奶油。”犬山晓说。
“好的,马上为您送上!”服务员带着菜单和笑容离开了。
服务员离开后犬山晓便开始对着窗外发呆,她很快捕捉到了隔着几桌之外的几个高中生在讨论她,大概是她一个人点的东西比她们三个人还多吃不吃的完什么的。
事实上这并不是第一次,不过她并不对此在意,她留心这份对话的原因其实是内心基于餐厅环境而诞生的部分叹息。这家餐厅明显受众为成群结队的年轻人,菜品的份量大,点菜到上桌间隔短,以及装修风格,而年轻人们也明显很吃这一套。
虽然也有小桌,但至少这个时间点上坐在小桌边的就只有犬山晓一位,甚至其它小桌配的椅子有一部分被拿走了,那些小团体聊天的声音甚至快盖过了窗外的车流声,或许是在玩桌游吧,偶尔能看见人跳起来。
若是放在以往,犬山晓实际上是不会选择这样的餐厅的。虽然她不在乎别人的议论,但她却会感到孤单,这个缺口随着她在这座城市中待的时间拉长而变大,她难以敞开心扉地聊天或者欢笑,她曾经没有朋友,克拉拉也不是一个好的交流对象,她不喜欢交流,就像她自己说的那样,她是天才,天才大多数是主动孤独的。
而犬山晓自认并不是天才,却也无法得到理解,从而深陷孤独。
但现在,她感受到的是期待。我们以后也会像这样一样聚集在一起吗?犬山晓想。一开始她提议组建乐队也是包含了一些私心,比起迁就魔法少女的活动,像个普通高中生一样组成乐队并且乐在其中实际上是她组成乐队的真实目标。
她太渴望名为“普通”的幸福了,哪怕是需要她隐瞒真正的自己,没想到真的遇到了自己的同类。
而真正与那些人交流之后,她很快意识到她们也是孤独的,乐队反而成为了一种特殊的纽带,她想要让这纽带长久地存在着,因为这是一个奇迹,她不想错过。
思索之间,服务员带着餐盘们回来了,二人小桌很快便拥挤了起来,犬山晓收回思绪,开始进食。
如果一定要评价的话那就是好吃,犬山晓不挑食,但也对食物食材没什么特殊品味。
“期待您下次光临!”结账后,犬山晓带着老板和服务员的敬佩离开了这家店,时间还早,她回去之后准备练习一下吉他,毕竟自从她多年前心血来潮买下这把二手木吉他之后并没有真正意义上地去学习过。